飄天文學 > 掌上齊眉 >第133章 收徒
    蘇錦沅抿脣半晌,開口說道:“我記得與相爺的賭約,可是拜你爲師……”

    “怎麼,覺得老夫不配教你?”

    “當然不是!”

    蘇錦沅連忙搖頭,“您貴爲一朝宰輔,文臣之首,能拜您爲師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好事,可是您也知道我身份,更明白蕭家處境。”

    見薄膺並沒避諱薄柄延,她也就直接提了蕭家,

    “蕭家看似得了陛下恩賞,可您該清楚這其中多少是迫不得已。”

    “您若是真收了我,莫說朝中之人側目,就是陛下那邊恐怕也會生疑,甚至會懷疑臨川舊案以及之前闖宮之事與您有關,到時候薄家怕也會受到牽連。”

    帝心猜忌,可不是鬧着玩的。

    蘇錦沅被說穿了身份之後,也沒再壓着聲音,褪去了少年的雌雄莫辨之後。

    她聲音清冷卻不急促,而而她話中所說的那些讓旁邊薄柄延更是臉色瞬變。

    京中姓蕭的人家雖多,可能沾染上朝中之事,又能讓皇室側目的,再加上她口中提起的臨川舊案,還有闖宮之事,樁樁件件都指向安國公府那個蕭。

    薄柄延忍不住看着蘇錦沅片刻,驀的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你是蕭家那長媳?”

    她屈身朝着薄柄延行了個半身禮:“蘇錦沅見過薄大人。”

    “……”

    薄柄延心神恍惚,目瞪口呆。

    他怎麼都沒想到,他爹居然會把蕭家長媳弄到自己家裏來,而這幾天住在家中的那個叫沈喬的後生,居然會是蘇錦沅!

    蘇錦沅起身對着薄膺說道:“相爺,我與您的賭約一直算數,錦沅雖是女子,卻也懂什麼叫一諾千金,您既做到我不能做到之事,我自然願賭服輸。”

    “凡你所言,只要錦沅能夠做到必定允諾,只是弟子一事,還請相爺三思。”

    她不討厭薄膺,也能察覺到他對蕭家的庇護之意,只這樣她就越發不願將他牽扯進來。

    薄膺看着她清亮眼神,本還有的那麼一點兒遲疑反倒是沒了,直接道:“可老夫就只想收你爲徒。”

    “相爺…”

    薄膺直接打斷她沒說出口的拒絕:“你既然願賭服輸,那就該聽了老夫的話,奉老夫一杯拜師茶後,你我之間賭約就一筆勾銷。”

    蘇錦沅聞言不由皺眉,她實在看不懂薄膺到底想要做什麼。

    薄家是正正經經的世家大族,底蘊極深,且薄膺是三朝元老,兩朝爲相,在朝中地位極高,多少人想要拜在他門下卻不得門路,可他如今卻想要收她爲徒。

    她看不懂眼前這老人,更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薄膺也沒逼她立刻答應,只朝着她說道:“你可以先回去想想,老夫與你的賭約還差一環,等謝雲宴領兵西北之後,你再來回答是否願意拜老夫爲師。”

    “相爺。”

    蘇錦沅還沒說話呢,薄膺就有些嫌棄的擺擺手:“別叫了,叫了老夫也不會改變主意,趕緊回去歇着去,明兒個一早就回蕭家去。”

    “相爺!”

    “滄山,送她出去。”

    蘇錦沅無數話都被堵了回來,瞧着滄山站在面前,只能被“趕”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她還一臉莫名,摸不透薄膺這老頭兒到底什麼心思,而這邊薄柄延更是。

    眼見蘇錦沅離開,他就忍不住急聲道:“父親,這到底怎麼回事?您怎麼會將蕭家長媳帶回府裏來,居然還讓她借用母親孃家子侄的名義住在內院?”

    “怎麼,不行?”薄膺一瞥,“我做什麼前,還得先跟你說一聲?”

    薄柄延瞬間噎住:“您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他有些惱,

    “先前蕭家出事的時候,不是您跟我說的,蕭家的事情不要插手?您還說蕭家闖宮之後未必能全身而退。”

    “您明知道陛下對蕭家顧忌,您怎麼會突然將蕭家的事情攬了下來,甚至還想收那蘇錦沅爲徒?”

    薄柄延有些氣急,

    “難怪您向來不搭理朝中權爭,這次會突然出手坑了豫國公府一把,還攬下了籌糧的差事。”

    “先前囤糧的那些個人誰不是朝中權貴,您這一插手倒是將蕭家撇的乾乾淨淨,可卻等於將所有視線都集中在了薄家身上,如今還要再幫那謝雲宴領兵。”

    “父親,您到底在想什麼?!”

    薄柄延的話又快又急,最後幾句甚至帶上了責備之意。

    只是等他將話說完,對上薄膺依舊平靜的臉時,他卻是突然氣虛了一瞬,猛的想起眼前這人是他父親,是薄家的脊柱,不是他的那些子侄。

    他急聲道:“父親,我不是怪您,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

    薄膺面色平靜,“擔心我和蕭家牽扯,給薄家惹來滅頂之災,還是怕我攬下籌糧的差事,得罪了權貴士族,讓你往後在朝中沒那麼順遂?”

    “你怕陛下猜忌蕭家,怕蕭家之人接近我是別有所圖,你想要獨善其身,覺得我插手西北之事就是多此一舉,平白給蕭家招惹麻煩?”

    “我……”

    薄柄延微張着嘴,想說不是。

    可是對上薄膺那彷彿看透一切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誠之,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壓着你,讓你至今還只是得了個從四品的閒職嗎?”

    誠之是薄柄延的字,自從他成年娶妻,生兒育女之後,薄膺就已經很少再這般鄭重的喚過他的字,尋常也只是照着府裏排序喚他名字。

    薄柄延隱隱猜到他想說什麼,心中微慌。

    “因爲你眼界太窄,也因爲你貪權卻不懂得適可而止。”

    “若只是閒職在身,尚還能守得住底線不被他人所惑,可若真有朝一日讓你權柄在握,你必定會因短視而毀了薄家!”薄膺聲音冷漠。

    “父親……”

    薄柄延臉色瞬間蒼白,萬沒想到居然會從父親這裏得來這種評價,“我不會…”

    “不會?那你怎會說出因囤糧之事是權貴所爲,就讓我置身事外的話來?”

    薄膺冷眼看着他,那目光好像要將他整個人都看穿一樣,灼灼之下讓他心思無所遁形,

    “你知不知道西北災情蔓延會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若是朝中無糧賑災會有多大禍患?”

    “西北糧價翻漲百倍,京中權貴卻把持糧食不放,若不逼他們上繳囤糧,西北之地會餓殍遍野,易子而食,叛亂四起以致民不聊生。”

    “輕則毀了西北多年安寧,重則亂了北狄與大晉之間平衡,禍及朝堂,動搖大晉根基。”

    薄膺一句話比一句話重,嘴角的笑早就沒了,看着人到中年的長子,卻滿是失望,

    “你以爲我囤糧是在幫蕭家?還是以爲平復西北災情是在推蕭家上位?你何時目光短淺到這般地步,滿心只想着如何獨善其身,想着你的前程似錦。”

    “你從小讀聖賢書,到底是爲了讀書明理,爲了修身治國,還是爲着你一心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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