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換衣,綰髮、描眉。
未曾上妝,只將眉線畫深了些許,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發上插上玉簪,又將同色耳墜帶上,外頭站着的丫環才捧着早膳進來。
蘇錦沅端着四耳燉盅罐子,喝着已經熬成膠狀的銀耳羹,一邊朝着身旁的珍珠說道:“去把我之前收着的那個白玉蓮紋筆洗取來,還有那對翡翠金陽鐲子,待會兒一起送去相府。”
珍珠驚訝:“那筆洗少夫人不是很喜歡嗎?”
“是挺喜歡的,所以才送給相爺。”
薄家底蘊極深,薄相也什麼都不缺,送禮再貴重也未必能入了他的眼。
之前她看到那個白玉蓮紋筆洗時,腦海裏就浮現的是清正明霽的薄相,他那性子與蓮花高潔就是絕配,所以拿來送他正好。
珍珠聞言也沒多說,連忙下去照着蘇錦沅的意思,將筆洗和鐲子裝起來包好。
“這段時間陸其那邊怎麼樣,在府裏可還適應?”蘇錦沅問道。
珍珠在旁一邊裝着盒子,一邊說道:“小公子適應得還不錯,有七小姐帶着他進學,雖然剛開始學習上面喫力了些,不過小公子很是勤奮,想必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跟上課程。”
“少夫人不知道,小公子在武課上面進展極快,就連武師傅那邊都誇了他好幾次了,說他習武太晚簡直耽擱了他的天賦。”
“要是早上幾年,定能培養出來個武狀元。”
蘇錦沅聞言心情甚好,杏兒將弟弟託付給她,她自然要好生照顧,只是她沒養過孩子,也不知道陸其那麼大的孩子,該如何教養。
她只能盡其所能,給他一個不輸旁人的環境,讓他擁有能夠上進的機會,而他顯然也沒辜負他姐姐的期待。
並沒有因爲他姐姐留下的恩情,就理所當然的享受着旁人的優待,反而比任何人都勤奮好學,而這份上進也足以讓人喜歡。
蘇錦沅微笑着說道:“現在也不晚,只要他好好練着,自然也會有所成。”
“你叮囑廚房那邊,記得照着劉女醫之前給膳食方子,好好養好他的身子,要是缺什麼了就來找我,還有,學習上面也別讓他太累了,別熬壞了身子。”
珍珠點點頭:“少夫人放心,奴婢會告訴他的。”
一盅銀耳湯下肚,又吃了幾個紅豆銀絲捲,蘇錦沅只覺得滿嘴都是甜膩膩的,喝了口茶壓下了甜味,這才領着珍珠準備出府。
主僕剛到了前廳,誰知道就遇到了穿着一身便裝風塵僕僕回來的謝雲宴。
“嫂嫂?”
謝雲宴驚訝,“這麼早,嫂嫂是要去哪兒?”
蘇錦沅說道:“好久沒去探望薄相了,打算去相府一趟。”
她垂眸落在謝雲宴有些沾溼了的皁靴,還有他身上衣襬四處可見的泥漬,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呢,怎麼從外頭回來?”
謝雲宴扯了扯披風上沾着的雪:“昨天夜裏京郊出了點兒事,關係戍營那邊,陛下讓我前去處置,一直到這會兒纔剛辦完事情。”
“我也正好要去趟相府,嫂嫂既然也要去,不如同路,等我換身衣裳就來。”
蘇錦沅看着他眼下烏青,有些皺眉:“你一夜沒睡,不先休息一會兒?”
“休息不了。”謝雲宴苦笑,“戍營死了人,還跟皇家有關,馬上年節,陛下震怒得很……”
見蘇錦沅眉心微皺,滿臉驚詫。
他說道,“這事情一句兩句話也說不清楚,嫂嫂先等等我,我去換身衣裳,等回來之後,待會兒路上再跟你細說。”
蘇錦沅知道他去相府是有正事,也就沒瞞着他:“你去吧,我等你。”
謝雲宴快步回了竹韻軒,簡單梳洗了一下,又將身上衣裳全部換了之後,等拿着一疊東西出來時,也不過才過了盞茶時間。
謝雲宴要去,馬車上便也坐不下太多人,而且蘇錦沅也有事想要跟謝雲宴商談,所以就讓珍珠留在府中,將錦盒讓謝雲宴抱着。
等兩人上了馬車之後,春回在外趕車。
蘇錦沅就問道:“怎麼回事,戍營怎麼死人了?而且你已經到了門下,非戍營之人,那邊的事情怎麼還讓你去處理?”
謝雲宴靠在馬車車壁,神情有些倦怠地說道:“這事本不該我處理,只是事情有些詭異,又事發突然,陛下怕是有人裝神弄鬼,所以就讓我去了。”
“裝神弄鬼?”蘇錦沅皺眉。
謝雲宴說道:“昨天午後,戍營那邊的人在京郊巡防之時,發現了塊奇石。”
“奇石?”
“那石頭上寫着災荒亂年,煞星現世,天下大亂,慶帝晉亡……”
蘇錦沅微睜大眼。
謝雲宴見她滿是驚愕,也是輕嘆了聲道:“是不是覺得是無稽之談?發現那石頭的人也是這麼想的。”
“那石頭出現的地方日日都有人巡邏,斷不可能突然冒出來。”
“戍營的人只當是有人裝神弄鬼想借神諭之言詛咒聖上,又想着這種東西一旦傳揚開口,陛下震怒之下他們定然首當其衝,所以就直接毀了那奇石,只當沒發生過此事。”
“可誰知道……”
他說到這裏神色莫測,蘇錦沅像是猜到了什麼,遲疑着說道:“發現奇石的那些人死了?”
謝雲宴輕嘆了聲:“不僅死了,還死狀詭異,全身上下都看不出半點傷痕。”
“戍營裏盛傳,他們是毀了天降神諭,纔會被詛咒而亡,而且死了這麼多人,那奇石出現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
“戍營統領不敢外傳,只能暫時封了戍營不準任何人外出,命人將消息傳回宮中,可戍營那麼多人,這種消息又怎麼可能真瞞得住。”
慶帝當時心情正好,正摟着后妃享受着軟玉在懷,冷不防聽到這種鬼神之言,還被詛咒成爲亡國之君,當場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