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兵將虎視眈眈,謝雲宴神色冷漠之間,雖是詢問,卻半點都沒有讓他們發表意見的意思,而且那神態之間,大有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之意。
所有人都是安靜下來。
如果今日是謝雲宴帶兵奪權,甚至想要強奪皇位,朝中一些有氣節的老臣恐怕寧死都不會答應,一旦答應他們多年清名毀於一旦,淪爲亂臣賊子。
可偏偏皇位落在了齊曄春身上。
慶帝爲君不正,篡權奪位,於蕭家之事上更有生死大仇,如今更是民心盡失,他膝下皇子無論成年與否都受其拖累,別說無權繼承皇位,就算是上位怕是謝雲宴和蕭家也不會答應。
端王倒是有資格繼位,可觀他今日所爲,多年俯首稱臣全是僞裝,暗中籌謀奪權,爲人陰狠毫無容人之量,且先前自以爲得了皇位欣喜之色躍之於眼,實在不堪。
更何況謝雲宴剛纔的話也說的清楚,那漕運貪腐之事上,端王恐怕也乾淨不到哪裏去。
當年慶帝登基之時,皇室之中死的死,發配的發配,留在京中也就只有這麼幾人,除卻慶帝一脈和端王一脈,算來算去,最合適的竟然也只有康王一脈。
齊曄春是皇室血脈,人品出衆,這些年在京中從未有過半點不好的傳言,且又得了謝雲宴和福王“正統”支持。
這皇位算來算去依舊是落在齊家手上。
事已成定局,是跟謝雲宴硬碰硬血濺宮廷,逼得蕭家謀反撕破了臉皮換了這皇家姓氏,還是識時務,推齊家血脈上位,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後者。
薄膺,亦然。
薄膺深深看了蘇錦沅一眼,目光落在齊曄春身上,他沉凝着眼上前,朝着齊曄春跪下說道:“老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相爺在前,有一就有二。
梁德逑連忙跟着跪下,而其他朝臣遲疑不過片刻,也都跟着紛紛下跪。
“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端王身形搖晃,死死看着齊曄春時,恨不得能將他殺了。
慶帝看着眼前一幕,只覺荒謬至極,看着端王手中拿着明黃詔書,臉色慘白的瞪着被衆臣朝拜之人,他突然就體會到之前刑部之時方瑋庸那想要大笑之感。
荒謬!
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端王算來算去,卻將皇位算給了旁人,多年籌謀全給齊曄春做了嫁衣!
他垂頭低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就淚流滿面。
他怎麼就走到了這般地步?
……
慶帝被人扣押,謝雲宴接管攻城防衛,將所有軍權集於一手,一衆朝臣被留在了宮中,而齊曄春則是帶着齊銘瑞也直接入主了御龍臺。
端王守在殿前不肯離開,等到謝雲宴安排好宮中防衛,將慶帝之人全數拿下,清算好宮中宮人之時,出來時就看到端王朝着他衝了過來。
謝雲宴後退半步,輕而易舉就避開了端王的攻擊。
“謝雲宴!!!”
端王怒視着謝雲宴時,只恨不得能食其血肉,
“你怎能這般對本王?若非本王,你怎能安然回京,要不是本王,你蕭家早就已經滿門被誅,是本王當初助你蕭家脫困,也是本王屢次暗中助你。”
謝雲宴看着滿臉厲色的端王,只覺得好笑:“王爺是在幫我嗎?你幫的不過是你的野心,要的,也不過是我上位之後替你對付慶帝。”
“你助我幾次,我又回報過王爺什麼,可需要我一點一點跟王爺清算一遍?”
端王怒視着他。
“至於你說我言而無信。”謝雲宴揚脣一笑,“敢問王爺,我何曾答應過你什麼?”
端王厲聲道:“怎麼沒有,你分明說過……”
他猛的頓住,而謝雲宴失笑:“我說過什麼?”
“我可有告訴過王爺,今日事後王爺能得皇位?我又可曾跟你說過,先帝詔書上寫的是什麼?”
“我不過是告訴你,先帝當年傳位之人並非是慶帝,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慶帝拉了下來,以爲那詔書之上寫的是你的名字,王爺,我謝雲宴向來一言九鼎,可從不做那失信之人。”
“這一切,不過是你自己想多了而已。”
端王臉色慘白的看着謝雲宴,身形顫抖。
他想起這段時間謝雲宴跟他說過的話,想起當日吳向進出現時,他曾問過的那些。
他們從來都沒有明確告訴過他,先帝遺詔上到底寫的是什麼。
也從來沒有說過,慶帝退位之後,皇位會落在他身上。
是他想太多……
哈哈哈,是他想的太多!!
他堂堂端王,籌謀多年,自以爲算計了所有,勝券在握,可到頭來居然會中了這般淺顯的算計,看着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餅,一頭就栽了進去,摔得頭破血流,白白給旁人做了嫁衣。
“噗!”
端王急怒攻心,猛的張嘴一口血便噴了出來,整個朝後仰倒竟是活生生被氣暈了過去。
謝雲宴扯了扯嘴角,淡定朝着一旁道:“來人。”
燕陵上前。
“送端王回府,讓太醫替端王好生看看,再命人守着端王府,別叫無關人等打擾了端王爺修養。”
燕陵聽懂了謝雲宴的話,這是要禁了端王的足,端王府大勢已去,慶帝也被囚禁了起來,往日高高在上的禁軍統領也不得不低頭:“是,謝大人。”
謝雲宴並沒大權在握的倨傲,對着燕陵說道:“燕統領,宮中禁衛雖在我手,可你纔是熟知宮禁之人,新君即位,心懷異心之人不少。”
“這段時間,還得有勞燕統領。”
燕陵愣了一下,對上謝雲宴的眼:“謝大人還敢留我?”
“爲何不敢?”謝雲宴挑眉。
燕陵遲疑:“我在宮中多年,你不怕我會幫着陛下……”
二人心知肚明,他口中的陛下是誰。
謝雲宴聞言哂笑:“那你會嗎?”
燕陵沉默不言。
謝雲宴笑道:“旁人我或許會懷疑,可於你不會,正因你在宮中多年,跟隨慶帝身邊,所以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所做之事配不配當這個皇帝。”
“當初蕭家闖宮之時,燕統領曾下令不允人傷我祖母,後來也是你揹着我兄長屍骨入宮,蕭家衆人下葬時,燕統領是宮中唯一前來祭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