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牀上，茜茜翹着小腳丫，雙手撐着下巴，一雙丹鳳眼一眨一眨得看着屏幕裏的林遠。
“當然想你了，最近拍戲累不累？”
“不累。”
茜茜搖搖頭，嘟着嘴抱怨道：
“導演好像不知道自己想拍的是什麼，經常一邊拍一邊改劇本，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演了。”
《九層妖塔》林遠看過，是一部主創個個都賣力，但片子整體卻不知所云的電影。
“一個想法獨特且自負的導演，遇到一部完成度足夠高且內容足夠精彩的劇本之後，通常都會不知所措。”
“《鬼吹燈》影視過審不容易，但取巧的法子前人都已經趟明白了，無非在結尾弄個黃粱一夢或者迷幻藥物之類的，觀衆都不是傻子，知道這是爲了過審，也不會過於苛責。”
“擼串這人前些年被捧得太高了，以至於自信到認爲，可以在短時間內把《鬼吹燈》改成外星人後依舊精彩。”
“現在正式開拍，發現拍出來的東西看起來不對勁兒，但又不想承認是自己的問題，所以纔會這麼糾結。”
看着林遠一邊敲鍵盤，一邊說出這麼一番大道理，驚得茜茜的小嘴大的能塞下自己的小拳頭。
“哥哥，你最近是在看什麼書嘛？說話怎麼變得這麼...奇怪？”
兩人在一起之後，花了挺長時間來討論彼此的愛稱。在茜茜的幾次實驗後，林遠發現“哥哥”這個詞，給他帶來的滿足感遠高於“老公”或“寶貝”之類的稱呼。
“沒辦法，之前一直以爲導演好當的，現在才知道，調教演員太難了。”
最近大冪冪的表現越來越奇怪，跟其他人對戲的時候表現還算可以，但一跟自己對戲，要麼就是情緒太冷淡，要麼就是表演太浮誇。
明顯是對人物的體驗太差，掌握不到人物的精髓。
畢竟在偶像劇中，男女主在面對外人的時候，基本都只需要比較簡單的表演，不需要情感投入。只有在彼此相互面對時，纔會有情感發揮的空間。
一開始，林遠覺得可能是女主對男主的情感投入來得太快，大冪冪還不適應，便提議將自己跟大冪冪的戲份押後，讓大冪冪緩一緩。
結果現在快一個月過去了，大冪冪還是入不了戲，林遠愁得頭髮都掉了不少。
“嘿嘿，我就說嘛，冪冪上學的時候就不愛完成老師佈置的課後作業，果然是底子差！”
“對了！”
林遠突然意識到了一項特別重要的問題。
“你說擼串經常邊拍邊改劇本？”
“嗯！改劇本我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我只是演員嘛，但他不是改劇本那麼簡單。”
茜茜想起來就是一肚子氣。
“就有好幾次，尤其是綠幕的戲，我們前幾天已經過了，他改完劇本之後覺得我們那時候的情感不對，就讓我們重拍。”
“重拍就重拍好了，他又跟我們講不清楚前因後果，也不告訴我們綠幕後期是什麼，面對綠幕的時候該用什麼表情。”
“每次拍完之後我們去看回放，都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快懷疑人生了...”
林遠倒是不在意茜茜說的這個問題，反正到時候觀衆只會噴導演，火力很難傾瀉到演員身上。
“那個...那擼串沒給你加...”
“什麼？”
“沒給你加...吻戲吧？”
茜茜一聽，小臉不由得泛上兩抹紅暈。
“那倒沒有，畢竟我跟華誼的合約裏就約定好了嘛，除了借位之外不接受任何吻戲。”
“不過我看擼串最近改劇本，好像有把我改成蝙蝠女皇的趨勢...”
“不知道，不過擼串已經在讓特效師畫了好多概念圖了，都好醜...”
“嘿嘿，沒事。”
林遠示意茜茜放寬心，把視頻切換到後置攝像頭，給茜茜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
“這是我給咱倆寫得下一個劇本，等明年初你跟華誼解約，咱們就把這部戲拍了。”
茜茜看着屏幕裏密密麻麻的線稿草圖，眼圈不由得紅了起來。
“嗚嗚...哥哥，我想你了。”
“沒事兒，過兩天不就見到了嘛！”
林遠笑着點頭，一臉寵溺的看着鏡頭裏的茜茜。
...
穿着一身寬大病號服的大冪冪攙着林遠的胳膊，蹣跚的走在狹長的醫院走廊裏。
“話說，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女人...”
“是我當時看錯了。”
林遠目不斜視。
“仔細看了看，你跟她其實一點兒都不像。”
“她...是你的初戀嗎？”
林遠搖搖頭。
“是被我虧欠過的人...”
“哈，你對不起過的人可不止她一個。你好好想想，你對不起的人可太多了。”
“...”
“你這麼討人厭，性格也這麼古怪...”
大冪冪激動間彷彿扯到了自己的傷口，不由得微微彎腰，腳步放緩了一些。
“聽我的，你這個性子確實得改改，要不然...”
噗~~~
一道悠長的屁聲突然響起，繼而在狹窄空曠的走廊上回蕩。
大冪冪跟林遠都自覺地停了下來。
林遠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大冪冪。
但大冪冪卻目不斜視，雙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環氧彩砂地面，彷彿地上生長着一朵花。
“好了。”
“不是我放的...”
大冪冪連忙擡頭，看着林遠。
“醫生，她好了。”
說着，林遠掙脫開大冪冪的手，往護士站走去。
“不是！我說了不是我的！”
...
“對嘛，這樣不是好多了！”
林遠指着監視器對大冪冪說道：
“是在棚裏不適應嗎？拍外景就好很多嘛。”
昨天兩人在棚裏拍了一場沙發上嬉鬧的戲。
一開始，林遠本來沒想跟原作一樣，鬧着鬧着就騎到大冪冪身上。
但鬧着鬧着，林遠就發現，大冪冪的頭髮就好像有目標似的，總往自己嘴裏飛。
然後林遠就發現，大冪冪的表情總是不對勁兒，搞得自己也手足無措，突然就停住。
沒辦法，這段戲只能一直往後推，等後期再拍。
“你不要總往我身上甩鍋好嘛！”
大冪冪深深地看着林遠，反駁道：
“棚裏拍不好，明明都是你突然愣住吧...”
“額...”
林遠突然有些詞窮，轉過臉去看向統籌，試圖轉移話題。
“那個...下一場棚內的戲，拍哪一段？”
統籌看了一眼排片計劃表，明天就要繼續回棚裏拍了。
“emmmm...初吻。”
“什麼初吻？”
“就是男女主初吻啊。”
說着，統籌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林遠。
“怎麼，這場戲也要往後推嘛？”
林遠偷偷地撇了一眼大冪冪，只見大冪冪嘴角微微上翹，正一臉“輕蔑”地看着自己。
“不推，拍！”
哼！
小樣，還能讓你拿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