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的邵孟居如爛泥般酩酊大醉,卻是瞧不到這女子的情態了。
邵孟居扶着朱木紅柱顫顫悠悠地站起身來,他醉眼乜斜地望着女子,脣口張開,吐出一團濃烈薰臭的酒氣:“你個.....藏頭露尾的鼠輩,老子的事情你.....你管得着麼你~~”
女子輕聲嗤笑,蓮步輕移,娉娉婷婷地走到邵孟居的身前,蔥白如玉的纖細小指輕輕擡起邵孟居的下巴,她笑望着眼前的男子,拂面的黑色輕紗幾欲碰觸到邵孟居的鼻尖:“小公子怎麼醉的這樣深啊,還是讓奴家爲你醒醒酒吧~~”
說罷,女子微張檀口,一縷淡淡的紫色煙霧便自櫻脣內飄出,紫煙透過輕紗,宛若有着生命一般鑽進了邵孟居的口中。
吸入紫煙的邵孟居先是渾身一顫,然後手臂與額頭的青筋便倏然暴起,他的面目扭曲猙獰,嘴巴大張卻只能抽出“嗝嗝”的嘶啞聲,整個人彷彿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可片刻之後,他的神情又輕輕舒緩了過來,只知傻傻笑着,神情迷離飄忽,嘴角甚至流出了些許涎液。
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輕輕一笑,疲懶地靠在雕花木椅上,玉手托腮,眉眼含笑地望着眼前已陷入醉夢中的少年。
半刻鐘後,癱軟在地的邵孟居緩緩恢復了意識,此時的他雖然依舊是那副衣衫散亂,滿臉酒漬的狼狽模樣,可他的額面卻飽含着紅光與精氣,一掃頹靡委焉,重新變爲了那個翩翩少年郎。
邵孟居看着眼前的女子,再回想起方纔墜入雲端的美妙感覺,頓時滿眼警惕道:“你是誰,找到我這兒來想幹嘛,還有,你方纔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女子嫵媚一笑:“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夠幫助你。”
邵孟居劍眉緊蹙,繼續道:“閣下遮遮掩掩,給我吃了不明不白的東西,又說能夠幫助我,我憑什麼相信你。”
話音剛畢,只見女子指尖輕點木椅扶手,方纔還慵懶倚靠在花椅之上的黑衣女子突然便消失於原處。
邵孟居見到此狀,瞳孔驟擴,汗毛瞬間束起,強烈的警兆感自心間不住敲打,他想要扭身逃走,可身爲璞玉境中期的他,竟然全身僵直的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去。
幽香拂面,柔軟悅耳的少女輕聲自耳邊傳來。
“奴家見小公子心煩意悶,將那珍稀無比的登仙散親嘴渡給你,就是想讓你開心啦,結果你還不領情,那可是人家的初吻呢。”
邵孟居面露驚色:“登仙散?”
那是比五石散還要珍稀百倍的玄奇妙物,聽說許多仙家貴人便喜歡用這東西來找樂子。
“是的呢,奴家一片真心,小公子卻還懷疑我~~”,女子眼含幽怨,纖細的指尖沿着邵孟居的脖子輕輕滑出一道弧線,似是在考慮着要不要劃開這個負心人的喉嚨。
邵孟居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這女人雖然嘴上說的好聽,可此時那若有若無的淡淡殺意卻是毫無掩飾的,他不懂爲何這樣強大的一個修道者會找上他。
可此時的他性命皆掌於她手,只得詢問道:“你能怎樣幫助我?”
女子移到邵孟居身前,她微仰着螓首,玉蔥般的指尖裊繞扭轉,輕輕勾住他的腰身玉帶,滿眼含媚道:“你不就是想要那少女的身子麼?奴家自有法子可以讓她心甘情願地跟着你,並且,奴家還可以無償交給你修道法決,那可是玉木境的功法哦~~”
女子掩着薄紗叮鈴大笑起來,小嘴中齊整的貝齒雪白迷人,那般悅耳醉人的清音差點讓邵孟居失了神魄,她輕輕踮起足尖,櫻紅的脣瓣湊近邵孟居的耳畔,纖細的蔥指在其胸口畫着小圈,輕聲道:“我要你~~”
女子的身上溢着一股幽蘭的誘人暗香,邵孟居強咬舌尖,警惕道:“什麼意思?”
白嫩的小手捏住邵孟居的下頜,幾根纖細的手指幾欲陷入泛白的皮肉,邵孟居額間冷汗直冒,他甚至感覺自己的下巴快要裂開了。
女子眼角含笑,櫻紅小巧的脣瓣輕開慢闔,輕靈的仙音好似帶着魅惑人心的魔力:“我要你做我的狗,一條只配舔舐鞋底的爛狗。”
輕音悅耳,卻似低下的惡鬼在低聲呢喃,邵孟居心神震顫,他緊咬牙關,面露糾結憤然之色:“不!....不......我絕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女子還是輕輕笑着,那笑聲依舊悅耳動聽,可邵孟居卻從中聽出一絲冷意與.....輕蔑:“你現在不就是一條狗嗎?”
邵孟居目光一滯,我是..狗嗎?
他忽然想起那天田明淵不屑一視的眼神,和彩萱那....悔恨厭棄的表情,沒錯,就是悔恨,恨自己怎麼就嫁給這個廢物了!
“我....我不是。”
“不是嗎?昨日大婚,今日媳婦兒就被人家耀武揚威地搶走了,而你只能像一頭溫順的狗一樣,趴在牆角搖頭乞尾?看着人家在牀上玩弄你的媳婦?你不是狗,誰是~~”
“.....彩萱與他是相愛的.....”
“你和那女孩兒還是舉案齊眉的夫妻呢,三姑六聘,明媒正娶,可她還是被搶走了。”
“那只是因爲.....因爲田明淵有個好師傅,我....我不能.....”
女子目露憐憫,安步走向花椅,然後靠着木椅緩緩坐了下去,修長緊緻的雙腿輕輕交疊,她支起微側的香腮,明眸清澈透亮,卻又滲着魅惑人心的魔力:“現在你也可以有個師傅,只要你願意.......或者,你可以選擇永遠做一個廢物。”
邵孟居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是白山縣邵家的公子,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怎麼能做一條狗?“我....”
“你不會真是一條爛狗吧?”
邵孟居胸口倏的傳來一陣劇痛,那魔音好似一根抹滿毒藥的利刺,其上佈滿了倒勾,被狠狠地插入自己心臟。
他猛的一咬牙:“我!......我願意......”
說罷,原本的臨風玉樹般的邵家公子,此時卻像突然泄去了心底的韻氣,一股頹然感自心底逐漸蔓延至整個身軀。
女子嫵媚一笑,眼神戲謔道:“那你還在等什麼呢?我的乖狗狗~~”
說着,她輕輕擡起玉足,夜行的黑色昂靴看起來雖是齊整乾淨,但那畢竟是鞋子,永遠被踩在腳底下的足鞋。
邵孟居緊咬牙關,面露掙扎之色,可方纔那“我願意”三字好似完全抽去了他的神氣,此時的他實在提不起拒絕的心氣,就像折斷翅膀的鳥兒,誰又能祈望他能再次飛向天空呢?
他凝神閉目,深深吸入一口冷氣,步履攢動,緩緩“爬”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