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爐竈前燒水的陳默就沒有這麼平靜了。
他不能明白,明明路繁花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剛醒來的時候,她連他的身份都不確定。
這不過才過了幾天的時間,她竟然就能夠這麼自然地對他說出那麼……那麼露骨的話……
難道只因爲他是她的丈夫?
所以她就可以這樣毫無顧忌?
還是說……今天不管是誰站在她的面前,她都能說出那種話?
陳默突然想起了村裏那些關於路繁花的“傳聞”。
在兩人還沒有結婚前,路繁花在村子裏就很有名,一個是她極負盛名的容貌,還有一個是與其美貌絕然相反的臭名——其中被議論得最多的便是“水性楊花”一詞……
對於這些傳聞,他並沒有什麼感覺,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這樣的人扯上關係。
直到發生了“那件事情”……他被迫娶了她……
那些關於她的流言蜚語才變得和他息息相關。
他也不是不知道,村裏的人都在背後悄悄議論他是“綠帽王”。
只是,他並不在意。
娶路繁花,是責任,是義務。
對他而言,無非就是家裏多了一張嘴,多添了一副碗筷。
他可以照顧她,卻從來沒有真正將她當成自己的妻子。
甚至,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將“妻子”這個詞和路繁花聯繫起來。
只要沒有被人抓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他都不會計較。
可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就在意了。
如果剛剛面對的人不是他,她是不是也能夠這樣隨便地說出那樣輕浮的話?
如果當時在醫院醒來,她見到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告訴她,他是她的丈夫。
她是不是也會像對他一樣地,對待別的男人?
難道……她真的像村裏人說的那樣,天性放.蕩?
是了,他怎麼就忘了呢?
如果她不是天性放.蕩,又怎麼會與人私奔?
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得清楚!
她路繁花是貨真價實地與人私奔了!
雖然他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男人爲什麼會拋下她不管,她又怎麼會身受重傷被人送去醫院。
但他曾見過她偷偷與一個神祕男人見面。
雖然他沒有看清楚那個男人的容貌,兩人當時的動作也沒有太親密,但言詞間的曖.昧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阿嚏——”
正在屋裏收拾換洗衣物的路繁花突然打了個噴嚏。
她皺着眉揉了揉鼻子,該不會……昨晚淋了點雨就感冒了吧?
這嬌弱的身子……
她只覺滿心嫌棄。
等陳默進來通知水燒好了,她立刻拎着熱水進了房間。
他們住的側屋是沒有澡房的。
在主屋的後頭,茅廁的旁邊,倒是有一間澡房。
但與其去那裏,路繁花更願意在自己房間裏洗。
結婚後,陳默將原本只有一間的臥室用竹排隔成了兩個小間,又在房間的另外一側多開了一扇小門。
她單獨住在後面這半間小間裏。
愛國住在前頭。
偶爾陳默放假回來,都是和愛國一起睡的。
所以,這間房間算是她一個人的。
路繁花調好了熱水,脫了衣服,就躺進了澡盆裏。
不過,爲了顧及腳上的傷,她並沒有把腳放進盆了,而是搭在盆沿上。
雖然條件簡陋了點,澡盆也小了點,但這確實路繁花來到這個世界後真正意義上泡的第一個澡。
一個小小的澡盆愣是被她泡出了浴缸的味道。
加上天氣又熱,水也不會涼得這麼快,她竟窩在澡盆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在路繁花進房間後,陳默也打了熱水叫愛國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只是,愛國都洗完半天了,卻始終不見路繁花從房間裏出來。
他不禁皺了皺眉。
那個女人……該不會是暈在裏面了吧?
陳默突然想起了,昨晚在山上找到路繁花時的畫面……
她當時一身狼狽,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到處都是泥污,甚至還能隱隱約約漸漸血色的痕跡……
她自己卻彷彿沒有察覺一般。
當她將愛國交到他手上的時候,她甚至揚起了一抹笑。
明明那個時候夜晚一片漆黑,火把的光也不甚亮敞,可她那一抹笑容卻不知道爲什麼深深地印刻進了他的腦海裏……
那種……好像終於安心下來,可以放心離開般的笑……
陳默心中一緊,立刻來到路繁花的門前:
“路繁花,你……”沒事吧……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陳默就被眼前的畫面怔得呆愣在了原地。
他連自己想要做什麼都忘了,滿腦子都只有白.花.花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