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似錦聞言，這才停下剛剛的暴虐，他拎着陳大爲的領子將他拖了出去：
“滾！”
陳大爲這會兒哪裏還敢講狠，緩過了勁，連滾帶爬地就跑了。
路似錦冷哼一聲，關上門，轉身看向路繁花。
卻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愛國的身邊，她一手將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裏，一手搭在他的腕脈上。
路似錦一愣，心底閃過一抹狐疑，難道……她真的會給人瞧病？
上次，他聽說，她給人治病的事情，只覺得她是在胡鬧！拿別人的性命不當一回事！
可前兩天，村子裏突然又傳出她救了難產的娟子……
大家傳得繪聲繪色的，根本不似作假。
他這纔有了一絲動搖。
可這些，都遠不及他現在親眼所見。
“他……情況怎麼樣？”他問。
路繁花鬆了口氣，擡頭看向路似錦：
“沒事，幸好凳子年月久了，棱角早就被磨平了，木質也有些疏鬆了，傷口並不算太深。”
她解釋着，卻在看清路似錦的面容時，微微一頓。
他眼底的狠勁此刻還沒有完全散去，搭配着他那張清俊的臉，顯得格外地違和。
她不自覺又想到了路似錦剛剛揍陳大爲時的那股狠戾，固然，一時衝動也是真，但……那強大的壓迫力也絕非一般農村人會有的……
看來……對於這個弟弟，她還需要重新好好了解一下。
路繁花微微晃神了一下，這才道：
“能不能幫我取一些艾葉草過來？掛在那邊牆上。”
“好。”
路似錦應着，走到牆邊，去取了艾葉草過來，交給路繁花。
路繁花接過艾葉草，摘了幾片葉子，搗碎後敷在小愛國的傷口上。
又撕了布條替他包紮。
看着她熟練的動作，路似錦這才真正相信了，她是真的懂醫術。
“沒想到……你是真的會醫術。”他忍不住道。
路繁花笑了下，“怎麼？難道你真以爲我會拿人命開玩笑？”
“我……”
路似錦俊秀的臉微微一紅，一時無言。
他沒法辯駁，自己之前……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
“你姐姐我雖然是不濟了一點，但也不至於這麼惡毒。好了，過來搭把手，幫我把愛國抱到牀上去。我現在可抱不動。”
路似錦抱起小愛國，腳下卻沒有動。
他看着路繁花，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看上去十分難看。
“你……沒事吧？”
他遲疑地問道，語氣裏帶了幾分不自然。
“沒事，先把愛國抱到牀上去吧。”
路繁花搖搖頭，撐着凳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明明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她做出來卻氣喘吁吁。
路似錦皺了皺眉，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將小愛國抱到了牀上。
安頓好之後，他這才折返迴路繁花的身邊，問道：
“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不過就是我那個‘好’大伯窺覬我的美色而已。”
聽路繁花把這樣有辱名聲的事情說得這麼輕鬆，路似錦頓時面色一片陰沉：
“而已？你覺得這樣的事情，只是‘而已’？那你覺得，怎麼樣才比較‘而已’？
她怎麼能這麼毫不在意？
難道……她就真的這麼不知廉恥？
路繁花看着他，緩緩問：
“那你希望我怎麼樣呢？
“希望我爲了所謂的‘名節’，奮死相搏？還是，爲了所有的‘名聲’，投河自盡？”
“我……”路似錦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路繁花緩緩一笑，繼續道：
“我還沒有這麼蠢，就算要死，我也要對方一起下地獄！我纔不會爲了這些虛名，讓自己去送死。
“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沒有經歷過生死的人，才能這樣輕言生死。
她曾親眼見到多少人，爲了生存，在被喪屍咬傷後，親手砍斷自己的胳膊或腿。
只要能留着一條命，缺條胳膊，少條腿，又算得了什麼？
何況這些虛名？
路似錦想反駁，卻發現……路繁花的話居然很有道理。
名聲重要，還是命重要？
當然是命！
可他又偏偏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會認同路繁花的觀點，於是沒好氣地道：
“歪理邪說！你這就是……”
他正想好好“教育”路繁花一番，目光卻陡然一沉，纔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噌——地一下又燒了起來！
清俊的面容上也升起凌厲的狠戾！
路繁花一愣，循着他的視線看去，卻見自己衣領散開，脖頸上一片青紫的痕跡。
很明顯，是剛剛陳大爲留下的。
無怪路似錦會這樣……
她一把裹好身上的衣服，將痕跡掩蓋了起來。
“剛剛……謝謝你。不管怎麼樣，今天多虧了你。”
路似錦收回視線，冷哼了一聲：
“你以爲我想救你？我只是不想丟了我們路家的臉！你沒臉，連累的是我們全家！”
“好，好，你不是爲了我。那你今天來……是爲了什麼？”
路繁花好笑地看着路似錦的彆扭，轉移了話題。
這個年代的男人……是不是都這麼彆扭啊？
還是……可以理解爲這是這個年代的男人獨有的羞澀？
路似錦這纔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他轉頭看向別處，低聲道：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那本醫書的下落嗎？”
路繁花精神一振，驚喜道：
“你知道？”
“好像是娘……說是怕你把書弄丟了，拿去收起來了。”
說完，路似錦像是強調什麼般地又補充道：
“你不要多想，這是爹告訴我的。今天過來，也是爹讓我來的。不是我要幫你！”
路繁花嘻嘻一笑，暗暗腹誹：
“如果不是你向阿爹打聽了這件事情，阿爹又怎麼會知道我要找醫書？”
這種謊言還真是不堪一擊。
不過……
路繁花微微皺了皺眉，醫書竟然在路方氏的手裏？
如果是在路父手裏，她還可以去問了要過來，怎麼偏偏是路方氏？
一想到上次迴路家時，路方氏對自己的態度，她就一陣打鼓……
不行，她就這麼貿貿然跑去找路方氏，路方氏絕對不可能答應把書給她！
她思索了一下，看向路似錦：
“要不……你幫我去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