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看着眼前的路繁花，眼睛都直了。
路繁花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憤世嫉俗，也沒有怨氣、怨恨，她的表情淡然，帶着淺淺的柔光，彷彿一切都只是理所當然。
正是這份淡然的自信，一下深深地擊中了娟子的內心深處，給予了她狠狠地震撼！
路繁花還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即將改變一個平凡女人的一生。
她原只是不想見娟子就此放棄自己的人生，想給她一個希望，一個方向。
當然，她說的也是實話。
她一直都認爲，女人無論在何時都應該保有自己的價值，而不是沒有自我地依附一個男人。
“真的……可以嗎？我……行嗎？”
娟子不確定地問道。
她不能否認，路繁花的話讓她心動了，但是……她能做到嗎？
“當然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沒有手，還是沒有腳？不能自己幹活兒，不能養孩子？”路繁花反問。
娟子一愣，她仔細地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她有手有腳，能幹活兒、能賺錢，養孩子更是一個母親生來便會的本能。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村裏的王寡婦不也是自己一個人把王小燕拉扯大的嗎？
她就只當自己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婦，這日子難道就不過了？
娟子只覺得腦子裏有什麼東西突然豁然開朗！
她看着路繁花，眼底充滿了感激：
“謝謝你……”
她從前也不是沒有聽過村裏的人怎麼數落路繁花。
她也曾一度在心底鄙視過她，覺得她這樣一個不守婦道的人簡直是她們女人的恥辱。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過去都是他們錯看了。
她根本不是壞女人……
她很好，她比所有人想象中地都要好……
聰明，善良，而且……自信。
她比任何人都要活得通透。
和大多數女人都不一樣，她的想法是那麼獨特，那麼大膽，那麼新奇。也許……正是因爲這份“與衆不同”，大家纔會這樣排擠她。
“我也沒有做什麼，關鍵還得靠你自己。”
眼見娟子的眼睛裏已經重新恢復了光亮，對生活有了新的期待和嚮往，路繁花稍稍安下了心。
這樣就好……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早點好起來，你的女兒還在等着你照顧呢。”
她拍了拍娟子的手背，起身準備離開。
剩下的事情，也不是她一個外人能夠插手的了。
說到底，還是得娟子自己能夠立起來。
不過，就今天娟子的表現來看，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做到。
走到一半，路繁花突然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問道：
“這幾天……你家婆婆有沒有跟什麼人走的比較近？”
娟子一愣：“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我想要弄明白。如果你知道點什麼的話，不妨跟我說說。”
大柱去擾亂自己醫學考試的事情，娟子應該還不清楚，路繁花也不打算讓她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並沒有多解釋。
娟子回想了一下，猶豫了片刻才道：
“我沒留意……不過，前兩日我看到王寡婦來過家裏……”
她不知道路繁花想打聽什麼，但是……王寡婦同路繁花之間的那些事情，她也是聽說過的……
路繁花微微眯起眼眸，眸底一片凌冽的殺意，王寡婦，果然是她！
娟子被路繁花突然散發出來的寒意驚了一下：
“繁花……？”
路繁花很快反應過來，她收起情緒：
“沒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她說完，走了出去，纔剛一推開門就對上了大柱憤怒的眼神。
她知道他在生氣什麼。
但她問心無愧，也根本不怕大柱聽到她剛剛對娟子說的話。
她朝屋裏望了一眼，低聲道：
“我們出去談。”
大柱也擔心刺激到娟子，他怕極了娟子冰冷的眼神，但他更怕她雙眼無神空洞的樣子……
要不是因爲這樣，早在剛剛聽到路繁花勸娟子離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衝進去了！
他強壓下心裏的憤怒，和路繁花一同走了出去。
等到確定娟子聽不到他們談話的聲音後，大柱立刻忍不住質問道：
“你剛剛說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難道說的還不夠清楚嗎？”路繁花一臉坦然。
大柱見她絲毫沒有任何悔改之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路繁花，你不要因爲你是什麼樣的人，你就教唆別人和你一樣！娟子不是你這種人！”
路繁花眸光一冷，“我這種人？我哪種人？”
“你、你自己是什麼人，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我不清楚，你倒是說說，我到底是哪種人？”
“你……你水性楊花！不守婦道！”
大柱本來不想把話說的這麼直白，可路繁花卻步步緊逼，非要逼着他把那些話說出口不可！
路繁花冷嗤一聲，諷刺道：
“哼，你自己沒用，難道還指望別人姑娘跟着你活受罪一輩子？你要真對娟子好，讓娟子對你死心塌地，她會因爲我的幾句話就離開你？”
“我……”
大柱漲紅着臉，被路繁花說得一陣無地自容。
“不想失去她，就好好想想自己應該怎麼做，而不是在這裏質問我。”
路繁花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再不看大柱一眼，直接擡腳離開。
她剛一出來，就一眼看到一人背對着她坐在門口。
正是陳默。
她一愣，走上前去：“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陳默道。
他並沒有說，是因爲擔心她在大柱家又遇到什麼情況，所以纔跟過來看看。
兩人一道家去。
在快要接近家門口的時候，路繁花突然叫住了陳默：
“陳默，我們談談吧。”
陳默一愣，隨後點了點頭。
路繁花將他帶到僻靜處，開口道：
“關於將來，你有沒有什麼打算？我的意思是，你看，我們倆現在雖然是夫妻，但其實有名無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想得起來，一直這樣拖着你也不好……”
陳默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喜歡的姑娘，你大可以和她在一起，不用考慮我……”
路繁花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一擡眼睛，卻見陳默一雙幽深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自己，裏面彷彿一片陰雲密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