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繁花的眼神暗淡下來。
如果非要讓她在一個沒見過的陌生小兒和陳默兩人中間選一個,她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陳默。
她沒有時間耽擱了……
“既然這樣……”
就在她準備做出自己的選擇時,陳默突然開了口:
“沒關係,你畫一張地圖給我,我可以找到。”
他這話是對周川說的。
周川正要說“地圖不管用”,但一想,陳默曾是軍.人,對於野外探查和辨別方向肯定自有一套。
這樣的事情對於他來說應該不難。
隨即改了口:“好。”
三人決定好之後,同司機說了一聲便下了車。
中年婦人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不明白路繁花幾人怎麼突然就從車上下來了:
“大恩人,你們這是?”
路繁花:“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帶我去看看你兒子嗎?”
中年婦人慾言又止:“方便,方便,只是……”
路繁花明白她在想什麼,解釋道:
“你忘了嗎?我是一名醫生,或許有什麼地方,我能夠幫得上忙。”
中年婦人這才反應過來,是啊,大恩人也是一名醫生!
大恩人這樣厲害,說不定兒子就有救了!
婦人想着,立刻歡天喜地地帶着路繁花等人進了醫院。
路繁花跟着婦人一起去了病房。
陳默和周川倒是沒有跟着前去,他們在等候區,周川一邊畫着地圖,一邊詳細給陳默講解着目的地的環境。
兩人進行得十分順利。
但另一邊的路繁花情況卻不太好,她原以爲婦人的兒子得的是什麼疑難雜症,現在的醫學檢查不出來。
卻不想,並非是檢查不出來,而是檢查出來了卻難治癒!
是了,婦人的兒子得的是血吸蟲病!
從看到婦人兒子的第一眼,路繁花就確定了。
而且病人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男娃體型極度消瘦,唯獨腹部卻高高隆起,像極了懷孕數月的婦人!
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歷史上五零年代以前血吸蟲病猖獗,疫情爆發區導致大量人口成片區死亡。
五零年代以後,國家開始對這個病引起重視,並且展開了一系列的防止、預防措施。
但大多數是從感染水源的源頭開始着手的。
對於已經感染的人羣並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案。
直到……對了,好像就是七零年代!直到七零年代,治療血吸蟲病的有效藥才研發出來!
但看婦人憂心的樣子,只怕……這有效藥在這個時代還未被研發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確實棘手!
在病牀邊還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神色十分憔悴。
在路繁花打量男娃兒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路繁花,當他看到路繁花那張如雨後薔薇般妍麗的面容時,微微怔了一下,這纔看向婦人,疑惑地問道:
“糞蛋兒他.娘,這位是……?”
“他.爹,這位就是俺之前同你提過的那位路大恩人!”婦人介紹道。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站了起來,搓着雙手,有些無措,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原來你就是俺們家糞蛋兒的大恩人!娃兒他.娘跟俺提過好多次,要不是你幫俺們把錢搶回來,俺們家糞蛋兒就沒救了!
“恩人大恩,俺……俺……”
路繁花急忙托住了對方的胳膊,阻止了對方的動作,她可不想被一個長輩跪拜:
“阿叔不必客氣,嬸子先前早就已經同我道過謝了。”
“可是……俺……”
男人還想再說什麼,但路繁花卻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多糾纏,不等人說完便直接打斷了他:
“我今天來,是來給……糞蛋兒看病的。”
她頓了一下,才說出糞蛋兒這個名字。
她知道,鄉下人流行取賤名,好養活。
但……她以爲同村的“狗娃”“阿牛”已經足夠“賤”了,卻不想……還有人給自家孩子取名叫“糞蛋兒”的……
她以後如果生了孩子,絕對不會允許取這樣的賤名!
不過……阿默那性子,應該也不會取什麼賤名吧?
愛國不就叫“愛國”嗎?
在這樣的時代,“愛國”算是端正又志向遠大的名字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路繁花的臉頰倏地一熱。
什麼啊,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她不過纔剛剛決定要和陳默在一起而已,怎麼就想什麼“生孩子”了……
難道她其實是想要和陳默發生點什麼的?
雖然兩人是夫妻,如今又確定了關係,那種事情……遲早都會發生……
但纔剛剛在一起就……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可……爲什麼她竟然不覺得討厭?
她活了兩世,還不知道做那種事情是什麼滋味呢,是不是……應該試試?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路繁花頓時打斷了越飄越遠的思緒,真是的,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春天都過去了,思的哪門子的春?
路繁花定了定神,問:
“糞蛋兒得的是吸血蟲病?”
雖然她早已確定,但流程還是要走一下。
而且,她也需要確認一下吡喹酮——也就是治療血吸蟲病的有效藥——現在有沒有被研製出來。
糞蛋兒娘聽了她的問話,一怔,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恩人咋個知道的?俺告訴你了?”
她什麼時候說的?
她自個兒怎麼不記得了?
路繁花搖頭:“我剛剛看的。”
“看……看的?”糞蛋兒娘重複着,呆呆地張大了嘴。
大恩人就只是這樣看了一下,就知道糞蛋兒得的是什麼病了?
好一陣之後,她終於慢慢回過神來。
大恩人這樣厲害,是不是說……是不是說她家糞蛋兒有救了?
她期盼地看着路繁花,聲音控制不住地有些發抖:
“恩、恩人,俺家糞蛋兒……”
“血吸蟲病確實比較棘手,能不能治癒還不好說,要試過才知道。我且問你,糞蛋兒現在用的是什麼藥?”
路繁花說話一向保守,她說“不好說”,其實心裏就是有了章程了。
如果真的治不好,她會直接說“治不了”,而不是“不好說”。
但糞蛋兒娘不瞭解,只聽說“不好說”,便以爲是“不好了”,心一下落了下去,整個人也顯得十分失魂落魄。
不過,想到路繁花問的問題,她還是打起精神回答道:
“藥?俺不知道,俺不識字。”
她看向糞蛋兒他爹,正想問他是不是知道,門外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打斷了她:
“路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