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卻突然叫住了路繁花:
“請問,是路醫生嗎?”
路繁花不得不停下腳步,她轉身朝身後看去,卻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她疑惑地皺了皺眉:“你是?”
“你好,我是李老的學生,那天在糞蛋兒的病房,我們見過的。我當時就跟在李老的身後,還記得嗎?”男人解釋道。
聽對方這樣一提醒,路繁花好像確實想起了這麼個人。
只是他當時跟在李老醫生的身後格外靜默,所以才讓人忽略了他,不過他罕見的清雋儒雅還是讓路繁花記起了幾分。
她恍然:“原來是李老先生的學生,你這是?”
見她想起了自己,男人緩緩鬆了一口氣:
“我叫鄭蘆笙,你叫我名字就好了。是這樣的,恩師他臨時有個會談,擔心你過來見不着人着急,特意命我在這裏等候。”
“原來如此,多謝了。”
路繁花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她實在沒想到李老醫生會這樣用心,還專門派了自己的學生在這裏等着自己。
而眼前的鄭蘆笙,相比起那一日在病房裏對她冷嘲熱諷的中分頭男子來說,態度既溫和有謙遜,她心裏也多了幾分好感。
妍麗的面容不覺又柔和了幾分:“有勞了。”
“應該的。李老於我有恩,路醫生既是恩師看重的人,鄭某自應禮待。再者說,聽聞路醫生醫術高明,鄭某自己也是極尊重的。”
鄭蘆笙不徐不緩地說道,雖是客套之詞,但他說的卻極爲認真。
這讓路繁花不由得有幾分側目。
說他因爲李老醫生的緣故禮遇她,她是信的。但要說他本人有多認可她,甚至尊敬她,她卻是不信的。
然而……男人臉上一片坦然,不見半分虛假或者諂媚之意,顯然他方纔那番話是真心的。
這讓路繁花愈發意外了,同時也對鄭蘆笙高看了幾分。
雖然皇朝已經不在,女人的地位也提高了很多,但饒是在幾百年後的末世,男女社會地位也沒有完全平等過,更別說纔剛剛改革開放的初期了。
從那一日在病房裏,中分頭男人對她的輕視和嘲諷就可窺見一斑。
鄭蘆笙能夠在這樣的時代,有這樣的胸襟,絲毫不因爲她是一個女人而看輕,並且由衷地尊重她的職業,是真的很難得。
鄭蘆笙帶着路繁花到了李老醫生的辦公室:
“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恩師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好。”路繁花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眼見鄭蘆笙忙前忙後地個自己倒水,不由道,“你不用這麼客氣,你有時候先忙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就行了。”
她也不是那種會拘謹在乎虛禮的那種人,實在沒必要這樣同她客套。
不料鄭蘆笙卻道:“我既答應了恩師要好好招待你,自然不能食言。”
路繁花:“……”
她發現了,眼前這男人除了心胸寬廣之外,還有點認死理兒。
“你樂意就好。”
路繁花默默地喝了一口水,只要他不覺得尷尬,反正她是不會尷尬的。
果然,兩人坐定之後氣氛一下變得沉寂下來。
就在路繁花搜尋着李老醫生的辦公室,想着能不能找本書看看,打發一下時間的時候。
路繁花頗有點意外地挑了下眉,男人的外表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擅長交際的,沒想到卻意外地善談。
她頓了下,纔回答道:“我是中醫師。”
“中醫?”
鄭蘆笙一愣,隨後纔想到那天路繁花確實同恩師提過需要一套鍼灸用針。
“那天在病房,你說有方法幫糞蛋兒驅蟲體內的血吸蟲。這麼說,你所說的方法是……中醫的方式?”
他雖然是李老醫生的學生,但他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學的是西醫,對中醫知之甚少。
那天聽路繁花說自己有辦法驅蟲,他下意識就以爲是用西藥或者手術之類的方式,完全沒有往中醫的方向想過。
現下猛然聽路繁花提到中醫,一時間震驚,卻又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路醫生是不是方便同我說說中醫是什麼樣子的?
“我雖是國人,卻沒有接觸過中醫,只聽說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連藥材都要分什麼寒涼平性。
“還有,人體內是真的有所謂的‘穴位’嗎?根據‘脈搏’的跳動是真的就可以檢查出那麼多病症嗎?”
說完,他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問得有些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因爲我之前一直以爲中醫只不過是騙人的,什麼穴位,那是武俠小說裏纔有的東西。
“但恩師既能如此重視你,想必路醫生是有真本事的人,所以才一時忍不住……”
雖然男人對中醫存在着偏見和懷疑,但他態度卻很坦然,可見只是因爲不瞭解纔有這樣的偏見,並非是固執得“排除異己”。
所以,路繁花聽了倒也沒有生氣,只道:
“是不是真的,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嗎?”
正好,她纔剛得了銀針,她不介意拿他來練練手。
鄭蘆笙一聽,心底頓時涌起了幾分好奇,俊雅的臉上也多了幾分興奮:
“試?怎麼試?”
看着他這般,路繁花不禁想到了李老醫生。
看來,這鄭蘆笙倒真有幾分他恩師的真傳,連這醫癡的模樣都同李老醫生有幾分相似。
心底對鄭蘆笙的好感更甚,她一笑道:
“我可以現在就爲你把脈。當然,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現場給你刺穴,然後你再來告訴我,人體有穴位這種事情到底是不是武俠小說裏纔有的。”
“刺穴?怎麼刺?需要什麼工具嗎?還是像小說裏那樣用手指一點?”
鄭蘆笙好奇地問道。
“別急,我們一樣一樣慢慢來,先號脈。”
“好!”
鄭蘆笙沒有猶豫,立刻伸出了自己的手。
路繁花纖細修長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細細診斷起來。
這一次,她並沒有用自己的靈識來“作弊”。
這既然是一場關於“中醫”的較量和正名,她自然不能利用自己的金手指,失了公平。
她一邊號着脈,一邊又細細看了看鄭蘆笙的臉色,讓他張開嘴伸出舌頭來瞧了瞧。
結束後,路繁花收回手,看着鄭蘆笙,面色一片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