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路繁花回了家。
只是,她纔剛走到家門口,就見到陳默正面色匆匆地從家裏出來。
在他的身旁,還跟着一名青壯年男子。
男子面容陌生,是她從不曾見過的,她調取了一下原主的記憶,發現原主的記憶裏也沒有這個人。
見到她回來,也不等她開口,陳默便率先道:
“你回來了?
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有什麼話我們回頭再說。”
說完,他就跟着身旁的青壯年急匆匆地離開了。
倒是那青壯年,朝她略笑了笑,這才追上陳默,一道離開。
路繁花看着兩人一高一矮的兩道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她說不上哪裏不對,只是……剛剛那青壯年看她的眼神有幾分莫名……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在路繁花暗暗尋思着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路繁花……”
路繁花回神,看向來人,發現來人竟然是大柱娘。
她不是口口聲聲討厭自己嗎?
剛剛纔兇了她一頓,這會兒怎麼又追過來了?
難不成,她覺得剛剛沒有罵過癮,又被鄰里指摘了一頓,覺得失了面子,所以想追上來再罵她一頓?
路繁花心裏這樣想着,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有事?”
“我……”
意外的是,大柱娘竟然一改之前的抗拒、強硬,面對路繁花的問題竟一臉期期艾艾、猶猶豫豫。
彷彿有什麼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路繁花微一挑眉,也不追問,只靜靜地看着她,想要看她到底找她何事。
大概也是看出了路繁花不想多言的態度,大柱娘在糾結了一陣之後,一咬牙終於開了口:
“你……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大柱?”
大柱?
路繁花雖然想過種種可能,卻沒想到大柱娘來找自己竟是爲了大柱。
但是,在短暫的意外之後,她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要說這大柱娘心裏最在乎的人,那必是大柱無疑了。
能夠讓她明明心裏討厭她,卻能拉下臉皮來主動求她的,也只能是大柱了。
只是……
“他怎麼了?”
路繁花不解地問。
雖然大柱之前喝過農藥,但是據她所知,他已然無恙了。
難道又病了?
“他……他很不好……我……”
一提到大柱,大柱娘臉上肉眼可見地流露出擔憂和不安,忽然,她一把朝路繁花跪了下來:
“我知道你是個厲害的,求求你了,你救救大柱吧!”
路繁花怎麼也沒有料想到,剛剛還口口聲聲說“不會感激她”“討厭她”的人,這會兒竟然會當着她的面,給她下跪!
她驚得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大柱孃的“跪禮”,皺着眉道:
“你不用這樣,我是醫者,如果大柱真的生了病,我可以去給他看病。
但是,你什麼都不說,只說要我幫他……你便是在這裏跪個昏天暗地,我也不能答應。”
“我……”大柱娘被路繁花堵得無言,卻又偏偏無從反駁。
她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柱他……他自從‘那次’之後就一直不喫不喝,我用了各種方法……可他就是不聽,我逼一逼他,他也就喫一點,但凡我不一個不留神,他就又……
“他現在身子虧損得厲害,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我、我求你,你想辦法救救他吧。”
大柱娘哀聲道。
看着大柱一日比一日衰弱下去,她只覺得心裏痛到快要窒息了!
可是,無論她怎麼勸解,他就是不聽。
她甚至用上了自己的性命作爲威脅……這才能逼得大柱偶爾喫上兩口,可也就僅僅只是這樣了……
再這樣下去,大柱就要撐不住了……
一想起自家兒子那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樣子……大柱娘便忍不住捂着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路繁花聽着大柱孃的哭訴,又想起上一次見到大柱娘時衆人小聲議論的那些話,頓時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無非是大柱失去了娟子,一時想不開,鬱鬱寡歡,在家鬧絕食。
得知這個真相,路繁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但大柱娘來找她,顯然來找錯了人。
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她能治好大柱的身體,卻治不好他的“心”。
如果他自己不能夠振作起來,就算她今天救了他的命,又能如何?
“心結”不解開,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會有下次,下下次。
路繁花:“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
大柱娘:“爲什麼?
你是不是還在氣我剛剛……我可以……”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她也不會拉下這個臉面。
可是……爲了大柱,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然而,不等她說完,路繁花便打斷了她:
“其實……真正能夠救大柱的那個人是誰,你心裏清楚的,不是嗎?”
她這樣說着,一雙眼就那樣清清泠泠地看着大柱娘。
大柱娘心頭一顫,竟然有些不敢與路繁花對視。
她那樣的眼神……彷彿將她看了個徹徹底底,所有的祕密在她的注視下都無所遁形……
路繁花見她這樣的反應,便知道,大柱娘心裏其實是什麼都明白的,她只是裝作不明白罷了。
她看着大柱孃的眸色不禁又冷了幾分:
“你看,你什麼都知道。
真正能救得了大柱的,只有娟子。”
路繁花沒有給大柱娘繼續逃避的機會,直接點明瞭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那個事實。
真正能夠將大柱從頹廢中拉拔出來的,除了娟子,不做他想。
“按理來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應該插嘴。
“可是憑心而論,娟子這個兒媳不好嗎?
就算你想要一個孫子,娟子和大柱都還年輕,你又何必這麼着急?
“現在鬧成這樣,你滿意了嗎?”
大柱娘腳下一蹌,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來遮遮掩掩的真相終於被人殘忍地揭開了!露出了裏面那個最不堪、最醜陋的傷疤!
她面色慘白……抖着脣……一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