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羣演到巨星 >第二十四章 被遛了
    老式的招待所,樓梯在大堂的一側,樓梯口正好是一個窗戶。

    顧長安一手提包,一手拿着鑰匙側身爲鄭乾引路。

    這段劇情對於顧長安來說,手裏有包和手裏沒有包,它除了在身體形態上略有區別之外,並沒有太大影響,但對於鄭乾來說,手裏有包和有裏沒有包的表演是完全兩回事的。

    先前的劇本,鄭乾提着包,他需要表現一個剛剛分配到單位,因爲初來乍道,周圍都不熟悉,所以神態會有些青澀,行動會有些拘謹,這些就是通過提包來表達的。

    如今鄭乾手裏沒有包了,那麼這些表達就要變。

    鄭乾此時,神態仍然是青澀的,但行動不再拘謹。

    那個時代的大學生,還算是天子驕子,新分配到廠裏,因爲涉世未深,確實會青澀拘謹,但他同時應是有朝氣的,對未來也是有憧憬的,對新環境更應該有一份好奇。

    這些勢必要引起一些興奮的情緒,但這份情緒又因爲身處陌生之地,勢必又要被壓抑一些的。

    鄭乾的表演非常好,他通過身體的細微動作把興奮和好奇表達出來,同時眼神晶亮,代表了朝氣和蓬勃。而情緒並不太外露,可以說恰到好處。

    而鄭乾也通過這些細微的表演調整好心態,把自己代入了表演中。

    算是入戲了。

    但演戲,除了獨角戲,那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一個人的情緒對身邊的人是有牽引的,鄭乾的改變勢必要影響到顧長安。

    於是顧長安的目光跟鄭乾相對時,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剛分配來的大學生的那一絲雀躍,同時他做爲接待員,情緒上也受到了影響。

    就如同臺兌技的對手,不管二者的實力是否懸殊,但一方出手了,另一方總不能站着捱打吧。

    顧長安明白,他這是被鄭乾帶戲了。

    這很正常,鄭乾有這樣的能力,說實話跟他對手戲,能不被帶戲的只能是老戲骨了。

    甚至顧長安還隱隱有絲興奮,這種感覺是做羣演不能感受到的。

    但問題是顧長安做爲特約,他就那幾句臺詞,劇本上這一路上他跟鄭乾演的男主是沒有互動的。

    這就讓人很難受了。

    顧長安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有顧慮,那樣是不是太大膽了?

    階梯的右側,就是招待所的飯堂,雖然現在不是喫飯的時候,但因爲開水堂在這邊,所以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

    鄭乾側過臉邊走邊好奇的打量,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有一種新奇。

    “底下是飯堂,每日有早餐供應,多是粥、饅頭、包子、油條這些,若是想喫特色的,每天早晚,廠門口往右拐的空地上就有賣早點的餐車,什麼都有。”顧長安順着鄭乾的目光看一眼,然後開口了。

    他這一下子驚掉了周圍許多人的下巴,倒不是說他演的有多驚豔。

    這個角色就一龍套,根本沒什麼可以深挖的地方,角色任務就是帶男主回房間,介紹一下情況。

    就跟遊戲裏新手村的接引人一樣。

    所以不是顧長安表演的多好驚掉人下巴,是他太大膽了,這是直接改了劇本。

    當然象鄭乾這樣的改劇本是常事,但顧長安就一羣演,剛上的特約,實質上還是羣演。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這是在砸自己飯碗。

    但顧長安沒辦法,他已經被鄭乾帶戲了。

    鄭乾這時候正進入狀態呢。

    而且他身體因爲細微的表演,產生了一種情緒感染,這種感覺很莫名,但清晰,顧長安就感受到了。

    當然,他是可以不迴應鄭乾,還按步就搬的來。

    但若這樣的話,他懷疑,他這幾個鏡頭最後會被剪光。因爲被鄭乾帶了戲,他若不迴應,整個畫面,他這一塊就會變的僵硬,那肯定會被剪掉,不能影響男主呀。

    做爲演員,他演了這個角色,就必須讓這個角色儘量存在。

    所以顧長安賭了。

    副導演幾人驚歸驚,但他們拍的戲多,也明白眼前的狀態,這點實際上不能怪那個特約,戲是在鄭乾這裏改的。

    “繼續……”陸海濤道,居然也有些進入狀態了,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鄭乾這回別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鄭乾也有些鬱悶哪,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狀態,邊上這個特約可能被他帶戲了。

    可你不就一特約嘛,你要那麼有上進心幹什麼,居然也拋開劇本,先說起臺詞來了,這他就不能不迴應啊。

    這個特約想幹嘛,這是想遛他,帶他的節奏?

    這一段,之前鄭乾並沒有說臺詞,他是用他的肢體表演和情緒去感染人。

    如今顧長安把本應該在後面房間裏的話提前了,那他就要接臺詞。

    而在這段戲裏,他本來就是被動接收者,邊上的特約是接待員,就是給他介紹環境情況的。

    所以,他必然會被帶節奏,這是可以預見的。

    當然,這些不過是腦海一瞬間之念。

    鄭乾演的主角這時點點頭,又好奇的問:“周圍還有什麼?”

    “下班後,廠區南門外就是步行街,可以逛逛。晚上,廠工會二樓可以看錄像,三樓是舞廳,若是喜歡露天舞場,廠東門口有站牌,坐七路車可直達市工人文化宮,它那邊的露天舞場最熱鬧……”

    顧長安邊說邊走,鄭乾一路跟隨,一路專注的聽着,神色也隨着顧長安說話的內容有一定細微的變化。

    於是很神奇的,之前歪掉的劇本又回到了原點。

    顧長安在前面領路,鄭乾跟着上樓。

    到了樓梯口,顧長安又指着樓梯口的一個小間說:“這裏是開水間,你要用水,在這裏打。”

    “好。”鄭乾笑笑點頭,還有些好奇的看看,表情依然很到位。

    不過,果然不出所料,自己是真的被遛了。

    然後是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是個陽臺,太陽光從陽臺射入,被門窗格擋,於是走廊上就點綴條條光帶。

    如同星輝,又像一副油畫。

    顧長安走到走廊中間的一間房門前,先放下帆布包,然後開門。

    鄭乾這時自然而然的又接過帆布包。

    開門,顧長安徑直走到窗邊,打開窗簾,陽光頂上的玻璃處透進屋裏,有塵土在光帶中飛揚。

    “洗手間在陽臺那邊,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你可以去廠工會領。”顧長安又說。這是回到了原來劇本里了。

    鄭乾將手裏包放在桌邊點頭。

    “那你休息,有事找我。”最後一句,顧長安慢慢退出房間,小心關上門。

    暗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後面的戲再於顧長安無關。

    “過……”陸海濤一揮手,還不輕不重的鼓了幾下巴掌。

    他很滿意這一段,對於鄭乾和顧長安來說,他們改的是劇本。

    但對於陸海濤來說,這一段改的是節奏。

    之前的設計,路上和走廊幾乎是會被剪掉的,就只留房裏介紹的那一段,就平平無奇了。

    可這節奏一改,尤其是走廊那一段,因爲走廊的盡頭是陽臺,今天的自然光又很好,兩人一路對話一路過去,拍的是背影,光線是由暗到明,而這正契合了大河製造廠衰落、股改、轉型、騰飛整個過程。

    這就讓這段情節有了深意。

    鄭乾也舒一口氣,臉色不太好看,一個羣演居然弄得他還慎重其事。

    下了場,回到休息室,他的助理很瞭解他,這時已經查出了顧長安的信息。

    鄭乾先看顧長安試演玄慈的那一段視頻,然後給侯建武撥了個電話。

    “顧長安怎麼回事啊?”那邊一接通,鄭乾就乾脆的問。

    他跟侯建武的關係不錯。

    “哪個顧長安?”侯建武一頭霧水。

    “影視城這邊的一個特約,哦,羣演,你還點人出來演玄慈的……”鄭乾也是無語。

    “哦,羣演顧長安啊,知道了,怎麼了?”侯建武確實沒太記顧長安的名字,但這個羣演印象還是深刻的,他還專門留了電話。

    “我讓人給遛了……”鄭乾沒好氣。

    “什麼意思啊,你跟他演對手戲,讓他給帶了節奏,他是個羣演!”侯建武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滾……”鄭乾沒好氣的罵:“我當然是一時不小心,狀態沒恢復好,但想想也是不開心的,說吧,有啥來路啊?”

    “沒啥來路,就一個羣演,只不過影視城羣演那麼多,每年戲也堆成山,總不要熬只蠱出來,別的不清楚,不過他一手無實物表演還是讓人印象深刻的。”侯建武道。

    掛斷電話,侯建武越想越好笑,東方一哥居然讓一個羣演給帶了節奏,難怪氣急敗壞,他倒是很好奇是一段什麼樣的表演。不過,想來不會是重要的,那個羣演纔剛剛上特約吧。

    而且若真是重要表演,只怕鄭乾也沒心思來找他打聽了。

    鄭乾這時又搜出Z省生活頻道那段關於羣演的紀錄片,看完,倒覺得自己被帶節奏也不算太冤。

    然後自然安慰一下,有心算無心啊。

    至於以後做對手,那就看看以後他能不能走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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