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羣演到巨星 >第六十章 父親的日記(終)
    十月二十六日,晴。

    呂秋在海口待了四天就回去了,呂冬腿還拄着柺杖,不用出工,就整日待在出租屋裏無所事事,我看這樣不成,就拉着他一起給徽州老闆打下手,甭管別的,能學一點是一點。

    李天佑又來了幾次,想拉我一起去收賬,還叫呂冬說項。

    呂冬經過被打這一次,也怕了,並不幫他說話,反而勸我不要心動。

    幾次之後李天佑就不太過來了。

    之後幾天,我們就一直跟着徽州老闆,徽州老闆看我們誠心,漸漸的開始讓我們接觸一些滷料,也會教一些手法和火候的問題。

    事事洞明皆學問,廚藝一道也是如此。

    我決定好好學學這個,以後回杭城開個滷菜館,想來收益也不會差。

    有了這翻心思,我更加勤快,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那天傍晚,我幫徽州老闆看攤子,有人過來買滷菜,我一看是熟人,羅氏鞋業的羅大山。

    原先不知道一些內情,覺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所以要債那天我理直氣壯。後來才曉得背後還有一筆糊塗賬,這回見着羅老闆,倒有些心虛。

    “羅老闆好啊,要什麼滷菜,我給你稱。”我笑笑跟羅老闆打招呼。

    羅老闆講:“我不買滷菜,家裏滷菜喫不完。”

    “那羅老闆是有事嗎?”我就問。

    “顧兄弟一身本身,賣滷菜豈不埋沒。”羅大山笑呵呵的說。

    “羅老闆說笑了,我哪有什麼本事。”

    這是我的真心話,我要有本事,我還能混到如今這樣不如意。

    “顧兄弟會開車不?”羅大山又問。

    “會倒是會,但沒有駕照。”我說。

    以前做銷售,跟着廠裏的出車師傅出車,空車的時候,給出車師傅遞包煙,請他教教。幾次下來,也就會開了,但家裏哪裏買得起車,自然也沒想着要去考個駕照。

    “駕照是小事,怎麼樣,來幫我開車。”羅大山盯着我說。

    “算了,羅老闆不缺司機吧。”我搖搖頭,倒沒有給人做司機的打算。

    “年薪十萬。”羅大山又開口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我不是傻子,我沒有什麼特別本事,羅大山給我開這個價,那是要我賣命的。

    但不可否認,我心動了,年薪十萬,幹個兩年,我回杭城,買個車子,開開出租,然後弄個小店給阿春拾道拾道,以後日子不會差。

    但……

    “羅老闆說笑,我沒本事的,也不能打,你身後兩個兄弟隨便哪一個都能放倒我。”我道,自己幾量重心裏清楚,真論打,那是別人的菜。

    “他們這樣的我能召一批,但我要有腦子的。”羅大山道。

    又說:“一將難求,他們是比你能打,但當初那種情況,你問問他們,哪個敢單身獨闖,更何況還是爲朋友出頭,我就看重這一點。你只要過來,他們歸你管,你不用出手。”

    羅老闆身後兩個人苦笑搖搖頭。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才道:“我不幹違法犯罪的勾當。”

    “我也不幹,顧兄弟說過了,我前程似錦,我犯得着冒險嗎,只是做商人,有點錢也招人眼。更何況,你跟我收賬,別人還欠我的賬呢,三角債知道吧,不定哪一天,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們做商人的也如履薄冰。”

    “好,那以後就請羅老闆多多提攜。”我終於決定了。

    富貴險中求。

    ……

    一月九日,小雨。

    兩年了,今天我從羅氏集團出來,正式辭職了。

    是的,當初的羅氏鞋業已經變成了羅氏集團。

    羅老闆一再挽留,但我知道留不得了,再留我就要永遠留在這裏了。

    這兩年,我流過血,也曾幾次亡命街頭,每次都在想,我或許就回不去了。

    這兩年,我亦曾燈紅酒綠,那裏面光怪陸離,跟要吞人一樣,我甚至覺得,它比亡命街頭還可怕。

    這兩年,我也沒太跟家裏人聯繫,雖然如羅大山所說,確實沒有幹違法犯罪的事,但很多事其實是遊走在邊緣的灰色地帶,幹這一行,對家人的保密尤爲重要。

    阿春只聯繫一次,但我感到阿春出了什麼事情,她跟我變疏離了。

    還有安子,他現在見到我,肯定不認識我了。

    所以,兩年時間一到,我堅決不留了,我要回家。

    我曾一腳踏進一個似乎叫江湖的地方,但我退回來了。

    ……

    一月十二日,晴,凌晨三點。

    外面快天亮了,但我一晚也沒睡着,睡不着,心裏萬千思緒。

    我已經買好了早上九點飛往杭城的飛機票。

    行禮也已經收拾好了,我穿了一套最筆挺的西裝,鬍子刮的乾乾淨淨,我要以最神彩的面貌回到家人面前。

    但心裏總是忐忑,我深刻理解,近鄉情怯四個字的意思。

    一別三年,我要回家了。

    ……

    顧長安看到這裏,突然也有些揪心,他知道,接下來就應該是父母的感情變故,而最終走向離婚了。

    幾乎是小心的翻開下一頁。

    但讓顧長安意外的是,後面沒了,能明顯看出是被人給撒掉了。

    顧長安撓撓頭,老爸顯然不想讓他知道他跟老媽的那些爭執,也正常。

    其實該知道的他也知道。

    放下筆記本,顧長安下牀倒了杯水,老爸的日記,看得他心潮澎湃。

    不記得哪一回在網上看到過一個句子。

    “別覺得家裏的長輩窩囊,誰還沒個不羈的歲月呢?只是經過時光沖洗,家裏的長輩已經曉得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罷了。殊不知,你們現在時髦的,也許是家裏長輩早玩的不玩的。”

    這一刻,顧長安深刻理解這句話。

    老爸挺牛皮的,很神奇的,多年的疏淡一下子消失了很多。

    而關於許青這個角色,顧長安也有了另一番見解。

    正如老爸日記裏寫的那樣,下崗當時,各種失落、壓抑、茫然、不適是避免不了的。

    但對未來呢,誰還沒點不服輸的勁。

    所以,許青這個人物最後那一幕,即要表達困境,同時更要表達一股不服輸的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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