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着幹練的小西裝,臉色清冷,黑框眼鏡下,雙眼微微眯起,彷彿一隻擇人而噬的母豹子。
“你是誰?”
一見面,柳梢就有些疑惑地問道。
她在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特別是聽到了那一聲毫不客氣地咒罵之後。
“我是尤氏裝修公司的銷售部經理,馬上也會成爲總裁辦公室祕書。”
女子推開房門,三兩步走到柳梢面前,直直站定,毫不客氣開口了,“警官,你是不是也準備說我和總裁有一腿啊?”
淡淡的語氣裏,她一點不掩飾自己的諷刺。
“你什麼意思?”
即使是神經再大條,柳梢也聽出了眼前的女人說話有些不對勁,似乎在句句針對自己。
“我什麼意思,你聽不出來嗎?”
女子有些得理不饒人的味道,一手指着尤金彪就大聲叫喊道,“你看,就是這麼一個大胖子,三百多斤,快六十歲了……你好意思指控他是殺人兇手?“
“女警官,你以爲我們不上網的?兩個月死了五個人,一點線索都沒有就找人頂鍋,真有你的。”
句句咄咄逼人,卻是句句在理,面對重案組的組長,女人依舊牙尖嘴利,爭鋒相對。
柳梢靜靜地看着她,也沒有生氣,她指了指桌面上的相片,淡淡一笑,“這些東西,總做不了假吧?”
事實勝於雄辯。
任你舌燦蓮花,我只需輕輕一擊。
“我承認。”
酥胸起伏,女子咬咬牙,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尤金彪一眼,“他不是個東西。”
“你說得不錯,他和牛靜有染……他甚至接連招聘幾個漂亮大學生當祕書,只爲了滿足他的齷蹉心思。”
“但那只是男人的通病,有了錢就忘了糟糠妻,跑到小姑娘的懷抱裏去了。”
“但最多最多,他只是有些卑鄙,只是有些下流……實際上,他最多就是個有些色心的暴發戶罷了。”
“他不敢殺人的!”
女子說得動情,聲音顫抖,最後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齒了。
愛之深,責之切。
“你到底是什麼人?”
柳梢再次出聲相問了,臉上的神色也嚴肅了許多。
“去年,我大學畢業後,正式加入這間公司。”
好像沒有聽見柳梢的質問,對面的女子喃喃訴說着,“第一天,我就開除了公司的總裁祕書。”
“第二天,我組建了銷售部和廣告部,親自到母校請了師兄幫我。”
“第三天,我拿着自己的設計去申請專利。”
一時間,辦公室裏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彷彿陷入了女子的回憶中。
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剛剛大學畢業就加入了一個小作坊,她大刀闊斧地改革,雷厲風行地創造,很快就讓這個瀕死的小公司起死回生。
去年的時候,龍安市的經濟環境其實並不好,許多小企業小作坊都徘徊在破產邊緣,小姑娘能帶着尤氏在荊棘中跑出一條血路,其實非常了不起。
一個小小的祕書絕對沒有這麼大的權利,幾乎掌握了這家公司所有人的生死。
似乎是看出了柳大隊長的心思,對面的女子悽然一笑,“對了,忘了介紹,我叫尤念月。”
“尤是尤金彪的尤,念是想念的念,月……是米曉月的月。”
“月兒,我對不起你。”
那一邊,胖胖的尤金彪終於擡起頭,眼睛紅通通的,小小的眸子的滿是晶瑩的淚水。
“你是對不起我,還是對不起我媽媽???”
那一聲“月兒”,可謂是聲嘶力竭,痛徹心扉,可尤念月卻彷彿被激怒的母豹子,突然就厲聲喝問起來。
月是米曉月的月。
也是尤念月的月。
那一邊,胖乎乎的總裁微微張嘴,卻是什麼也說不出,淚水瞬間就佈滿了臉頰。
“尤金彪,你爲什麼要拋棄我?”
握起拳頭,狠狠砸在總裁胖乎乎的光頭上,尤念月失態了。
尤金彪終於哭出聲來。
柳梢有些愣住了,好一會兒她才轉身狠狠瞪了幾個屬下一眼後,輕輕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
捉鬼變成了認親,嫌疑人突然冒出了一個女兒,她現在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實際上,她此時已經有些遲疑了。
這個胖胖的總裁,到底是不是案子的嫌疑人?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還是很清楚,這突然跑出來的沒胸沒屁股姑娘說得很有道理,尤金彪一個快六十歲的胖老頭,似乎沒有連殺五個年輕人的能力。
而且,他似乎也沒有動機,以鮮血來告白,他也沒有對象。
畢竟,
那些漂亮的小姑娘都是爲錢而來,老頭完全沒有必要和她們風花雪月。
許久,這一對抱在一起痛哭的父女這才熄了聲,情緒穩定了許多。
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柳梢遞了過去。
“謝謝。”
隨手接過,尤念月的聲音還是有些哽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柳梢,輕聲開口了,“柳警官,對不起,剛纔是我失態了……不過我爸爸絕對不是小湖山案子的兇手,他好幾次都有不在場證明的。”
柳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淡淡開口,“可我手裏有你們公司的涉案證明。”
“證明不是證據,有證據你就直接抓了,不用嚇唬他,對嗎?”
含淚微笑着,尤念月目光炯炯地開口了,“柳警官,我們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還是配備有法律部門的。”
“你在嚇唬我?”
柳梢的眼神有些不好看了。
聳聳肩,尤念月擠出一道好看的笑容,“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呼~~~
狠狠地呼出一口氣,柳梢的小臉開始變得通紅起來。
氣死我了!
這小娘皮真是牙尖嘴利啊!
周先呢,
我周先在哪裏?
快讓他來對付這個小丫頭!
嘴炮對嘴炮,誰輸誰贏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