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底下都有最新的線索傳回來。
他的腦子裏的“季浩”形象,越發地豐滿細緻起來。
由於他右手的胳膊受傷,柳梢就直接當起了小助手,身份大巨大的變化讓大隊長沒有任何不適,反而甘之如飴。
兩個重案組的組員除了幾個必要的出出外勤,剩下的十餘人乾脆圍坐在顧問身邊,聽他給衆人講課推理。
沒有辦法,那天某個小迷妹把某人的推理吹上了天,他們想不聽見都難。
隨着這幾日的線索不斷呈現,衆人看待周先的眼神越發恭敬起來。
季浩是李文芳的初戀情人。(√)
他的妻子是大郭村鄰村的姑娘。(√)
季浩的大學畢業於龍安的某個農業大學。(√)
他在公司的直接上司,是個強勢的職場女精英。(√)
季浩最新的照片顯示,他是看起來很斯文的瘦弱男子。(√)
每當一個新鮮的線索傳來,重案組的組員們就下意識地看周先一眼,暗自驚歎顧問的推理又命中了。
小迷妹更是眨着自己的卡姿蘭大眼珠子,跟在偶像後面問東問西,一點也不客氣。
“顧問,幾個案子的時間線已經捋清了,要不要看一下?”
“放桌上吧。”
才放下了手裏的水杯,就有一張紙巾落在了他的嘴上,周先有些無奈地扭過臉,“柳梢,夠了,你又想殺人嗎?”
“誰叫你的臉皮那麼薄的。”
柳大隊長隨意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一邊也沒有不好意思,“周先,李文芳失蹤案的現場照片傳過來了,要不要看一下?”
周先沒有理會她,默不作聲地從她手裏接過了照片。
這是當地的派出所剛剛傳真過來的。
衆人也不動聲色地圍攏過來。
農家小院,屋子裏乾淨整潔,沒有一點暴力入侵的痕跡。
“李文芳是晚上失蹤的,當天老郭村有個老人過壽,家裏的所有人都去湊熱鬧了,她因爲有些不舒服,就躺在家裏休息。”
“身體不舒服?”
周先有些疑惑地開口了。
柳梢點點頭,“嗯,根據當時的筆錄,她家裏人告訴警方,可能是前幾日忙着農忙收麥子,李文芳累到了。”
這個理由很充分,周先暫時看不出任何問題。
他繼續詢問案子的細節,“她家裏幾口人?”
“公公婆婆,老公,還有一個孩子。”
周先一下子來了興趣,“男孩兒,女孩兒?”
“男孩兒,當年才五歲。”
頓了頓,柳梢皺起了眉頭,“周先,孩子的性別,和案子有關嗎?”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她還是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
“我要說,幸虧那天這個孩子跑出去湊熱鬧了,要不然他也會死。”
“你們信不信?”
衆人直直點頭,信,怎麼不信?顧問說的話,他們都信,不信不行。
一次次的事實證明了周先的推理是正確的。
他們已經成了顧問最忠實的腦殘粉。
“好吧!”
有些無語地看着衆人,周先苦笑了一聲,“這個案子的動機,我大概已經猜測出來了。”
“因爲孩子?”
柳梢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答案。
周先點點頭,“就是因爲孩子……或者說,傳宗接代。”
封建迷信,一向是傳統糟粕。
或許是因爲讀書少的緣故,居住在農村的鄉民比起城市裏的,未開化的愚昧之人更多。
“縱觀季浩的履歷,我們可以發現他就是一個普通農村大學生。”
“從小到大,他都是和鄉間的父母長輩生活在一起的,難免會受當地思想的薰陶。”
“大學短短四年所受到的教育,並不能剔除他骨子裏‘重男是女’的思想。”
“鯉魚躍龍門,畢業之前,季浩的人生還算成功……但畢業後,他遇見了一個強勢的女領導。”
重男輕女的思想,最容易滋生一個叫“大男子主義”的怪物,當自己的工作上司是一位女性時,季浩的信念第一次動搖了。
周先可以想象,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下屬,遇見一個強勢的女上司,工作時兩人的表情會有多精彩。
“這麼一看,他的工作一定不會很順利。”
摸了摸自己玲瓏的小鼻子,鬼妹低聲呢喃道。
“工作不順心,他也得咬牙繼續……居長安,大不易,他一個農業大學的畢業生,想在龍安找一份餬口的工作,怕是很難。”
另一邊,三柱子也有些感慨地說道。
男人最瞭解男人,看了看季浩的小身板,他很能理解他爲什麼唯唯諾諾,不敢反抗自己的女上司。
“城市求生很難……如果沒有發泄的渠道,任由這些負面情緒堆積,時間長了他一定會出問題的。”
柳梢接過話,手指點了點面前的照片,“先是強烈自我否定,然後貧苦的出身會讓他更加自卑,所以時間一長……他就被公司發配到了邊郊鄉下?”
農業公司自然也有鄉村業務,想來遠離妻子女兒,季浩的鄉間生活不會很如意。
這是他信念的第二次動搖。
動靜怕是比上次更加激烈。
一旁,三柱子的眼睛微微眯起,“這樣不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了?”
心裏越憋屈,工作越是不順心。
而工作業績不好,他會更更自卑。
最不好的是,那時候幾乎的妻子,很有可能剛剛給他生了女兒……
偏偏他又那麼重男輕女。
三柱子的表情愈發詭異起來。
“柱子,派人去了解了解季浩那時候的工作狀態。”
斬金截鐵,柳梢下了命令。
“好。”
叫了兩個人,三柱子也不問,直接走了。
作爲重案組的精英,他自然知道要到哪裏調查這些信息。
“老大,你說季浩和李文芳,當時是不是偶遇呀?”
過了許久,鬼妹架了架自己的眼鏡,小聲地開口了。
鬼妹不知道季浩是不是被公司發配到了老郭村,但在人生最失意的時候,他遇上自己的初戀,當時的窘迫可想而知。
“偶遇不偶遇,我不知道。”
輕輕淡了口氣,柳梢繼續開口,“我只知道,李文芳的孩子是男孩兒,而且比季浩的女兒大五歲。”
仔細一回味,衆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農村的姑娘結婚早,生孩子自然也早,李文芳的孩子如果比季浩的大五歲的話,那就說明她差不多比季浩早五年結婚。
時間一推算,就可以很清楚地發現季浩才上大學不久,他的初戀就嫁人了。
初戀分手不久就嫁人,這對大男子主義的季浩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諷刺?
所以,看到初戀情人胖乎乎的大兒子之後,季浩徹底失控了。
賓果!
鬼妹打了個漂亮的響指,她終於推理出了嫌疑人的作案動機!
“顧問,你真帥。”
她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多謝。”
顧問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