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志的一句話,直接讓重案組的所有組員傻眼了,柳梢更是瞪圓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說話時,金有志一手直直指着的,正是她。
“金叔叔,你說我們不合格?”
心裏說不出的鬱悶。
柳梢自然不會懷疑金有志的專業性,畢竟作爲有着自己諢號的特殊專家,金有志已經在許多已經結案的大案重案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今有事”,是一種調侃。
也是一種認同。
只不過,她剛纔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在一旁捧着杯子看熱鬧啊?
爲什麼這樣也中槍!
“柳梢,你作爲組長,隊員在查看線索,你不幫忙也就算了。”
“他們犯錯了,你不指出來,合適嗎?”
呃?
一時間沒有言語,柳梢愣住了,她的隊員犯錯了?
鬼妹他們剛纔,窸窸窣窣在說些什麼來着?
回憶着不久前嘰嘰喳喳的一幕,柳梢的表情更加糾結了。
“老金,你這樣搞,有些不地道啊。”
或許是看不慣自己的屬下丟臉,局長終於開腔了。
老金沒有理他,反而朝一邊的周先點點頭,平靜開口,“周先,你怎麼看?”
周先笑了笑,“他們還年輕。”
“年輕個屁!”
金虎莫名其妙地又被瞪了一眼,金有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我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隨身筆記本都記滿了七八本,鞋子都走爛了十幾雙了。”
衆人一陣無語。
三十年前和現在,條件能一樣嗎?
他們佩服老一輩喫苦耐勞的風格,但他們現在,也不算懶散吧?不說遠的,就上個案子,一連三四天不睡覺,他們不一樣也堅持下來了。
也就周先來警局做了顧問,他們的工作纔算輕鬆點。
“金專家,時代不一樣。”
周先點到即止,想來大家都是聰明人,能理解他的心思。
老金有些不服氣,“怎麼不一樣了?”
時代在進步,他手裏的高科技裝備幾乎是一年一個大變樣,但這能說明什麼?
他已經年過五十,快退休了,每天奔波在路上的同時,一樣在孜孜不倦。
他依舊是當初那個努力的少年。
“金專家,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或許是沒有想到周先會主動提出問題,金有志明顯愣了一會兒,這才淡淡開口道,“請講。”
“你對重案組現在的工作模式怎麼看?”
周先毫不客氣,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語氣和不久前金有志提問的時候,一模一樣。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顧問,好樣的!
衆人嘴角抽了抽,辛苦地忍住了笑意。
金有志滿臉黑線,沒有說話。
周先平靜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
“在新人報道的時候,以前我們流行的是一老帶一新。”
老金點點頭,他的一身本領,除了部分靠自學,大部分是自己的師傅教出來的。
“其實傳道受業,也能很多種方式,特別是現代科技這麼發達的情況下,對吧?”
不知不覺間,周先的語氣又輕柔許多。
“比如說?”
老金擡起頭,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
“進修!”
金有志想了想,點點頭。
刑偵學是個綜合性的新興學科,知識幾乎每天都在更新迭代,重案組的工作雖然繁忙,但組員每年都要出去進修,學習最新的專業技能。
他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一種學習方式。
“還有網課。”
出聲之後,鬼妹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偷偷躲到自家老大身後去了。
作爲一名網絡專家,她比任何一個人都知道網絡技術的強大,見柳梢發言了,她也勇敢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金有志又點了點頭,網課也是一種新穎的教學方式。
“老金,城市裏長大的孩子,不懂農忙和麥收是正常的……”
娓娓道來,周先臉上有了笑意,“但只要有人稍微提示一下,他們就會表現得很好。”
說完,他也不等金有志的反應,直接朝鬼妹點點頭,嘴巴微張,“鬼妹,小麥的生長時長是半年左右。”
半年?
鬼妹眼睛一亮,小嘴開始嘟嘟嘟不停,“冬小麥夏天收,春天種下的麥子,是秋天收!”
“季浩是農機站的技術員……他能不能搞到收割機?”三柱子也興奮地接了一句。
有人急急忙忙開口,“我剛纔好像聽到周玉秀說,她家裏忙麥收很辛苦?”
“肯定的,李文芳這麼年輕,不是一樣因爲麥收病倒了嗎?”
“如果……如果這時候有人弄來了收割機,李文芳會怎麼樣?”
“季浩完全有理由解釋時間爲什麼是晚上,比如說晚上司機師傅要休息,他趁機借過來收割機,他甚至可以在收割價錢上下功夫!”
你一言,我一語,衆人七嘴八舌,很快就推理出無數種結論。
有理有據。
就連一直壁上觀當看客的局長,此時也忍不住插上一嘴,“要我說,農村的姑娘比城市裏的姑娘,其實更在意實用性……她們沒有那麼多羅曼蒂克。”
局長飈出來一句英文,衆人卻完全沒有心思取笑他。
他們全部在意他最後一句話。
實用,實用主義!
是的,只要有了合適的藉口,季浩就有可能把李文芳哄騙出來。
無關風花雪月,
無關瓜田李下。
“各位,我有一個數據:噪聲最小的車型裏面,收割機排名前三。”
作業時,收割機發出的分貝響聲只有40到70,而一般的載重車型如卡車公交車,行進時噪音是一百分貝,就連家用汽車的工作分貝也有80-85左右。
另外,車子的速度和發出的噪音成正比,車速越快,噪音越高。
收割機的速度普遍都不快。
夜色裏,一輛聲音極小的車子行駛在鄉間的道路上,那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
周先的話讓小組的衆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久久不語。
不遠處,金有志心裏涌起了驚濤駭浪。
這羣組員,居然只是在周先提醒了兩句後,真的把案件的真相推理出來了!
你一言,我一語,這羣人雖然亂七八糟的,但幾個結論卻是邏輯自洽,就連他也不得不說聲漂亮。
原來,真的是我錯了啊。
就是他看不起的一羣小年輕,就在今天就在他眼皮底下,找出來了嫌疑人的作案方式。
他心裏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