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組的組員們開始一一向各自的組長彙報情況,三柱子告訴金虎季浩的老家那邊依舊沒有新的情報傳來,老羅對柳梢說小石橋那邊一切順利。
“鬼妹,那個女網紅,這會兒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
鬼妹打開了自己的電腦屏幕,開口朝衆人道,“直播間已經關閉,半天沒有動靜了。”
“動靜,能有什麼動靜?金虎那一下子,怕是揍得那個死太監不輕。”
一邊的柳梢漫不經心地開口了。
衆人哈哈大笑。
上午的時候,重案組的驅趕過程並不順利,具體來說就是有個叫趙高的傢伙對警方給出的理由不滿,堅決不肯撤離並關閉直播間,態度蠻橫,並有攻擊警方的動作。
金虎當然不會慣着他,在全程錄像下,他艱難地躲避了某人的襲擊並順勢回擊了一拳。
“那小子瘦瘦小小的,沒有想到陰得一筆……正說着話呢,一拳就往我臉上砸。”
金虎說着說着就笑了,工作室裏的那一對狗男女怕是一丘之貉,打人都喜歡偷襲並往臉上招呼,他喫過一次虧還能喫第二次?
當下就一拳頭禮尚往來了。
防衛過當?
別開玩笑了,金虎是誰?重案組的組長,出現在小石橋上是爲了什麼?
他已經不止一次強調那裏就是命案現場了,趙高几人還不爲所動並妄圖毀滅證據,金虎萬般無奈下只能行使自己的權力。
這叫什麼?
盡職盡責!
趙高這會兒躺在醫院不說,腦震盪好了之後還要到警方報到,隨時做好被被拘留的準備。
衆人又是會心一笑,辦公室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最難消受美人恩,希望紅紅baby不要哭得太傷心吧。
說到這裏,一旁的柳梢眸子一動,“周先,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我們不抓她?”
柳梢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雖然她沒有明示,但大家都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紅紅baby。
這個女主播上躥下跳不止一次兩次了,幾次都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上次更是猖狂到一拳把金虎砸暈過去了。
雖然事發突然,重案組沒有把她突襲的證據錄下來,讓她的老闆有機會把她取保出去。
但。
柳梢相信,只要周先有這方面的心思,一定會有辦法替金虎報仇的。
周先當然明白柳梢的意思,見衆人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他當下就是搖了搖頭。
“那個女人能動,但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
柳梢的聲音有些疑惑。
“是的!”
點點頭,周先轉頭看着一邊的金虎,“金虎,你釣過魚嗎?”
金虎愣住了,“釣魚?”
“對,釣魚。”
“釣魚最好的餌料就是蚯蚓……它腥味十足,還喜歡四處亂動!”
細細品味這句話,衆人齊齊一驚。
鬼妹更是捂着自己的小嘴巴,不可思議地看着周先,“專員,你是說?”
周先攤了攤手,挑了挑眉,“我什麼都沒說。”
見大家有些無語地看着自己,周先淡淡一笑,“這樣,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衆人連忙叫好。
又到了周顧問的講故事時間。
他們只能說顧問不愧是年輕的文字工作者,不喜歡像某些老年人那般說教,寓教於樂的形式很新穎,他們都很喜歡。
這段日子,大家都獲益匪淺。
問話式的開場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兩位巾幗英雄,在線的衆人都是大老爺們,聽了周先的提問,他們一個個閉上了眼睛。
假如,我快要死了,我會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回憶什麼?
“事業吧?”
許久之後,金虎第一個發言。
“愛情?”
鬼妹也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嘴,她纔不管什麼男人不男人的呢。
“應該是子女……親人才是老人最深的羈絆。”
常偉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苦笑起來。
在場的衆人都是些小年輕,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
周先笑眯眯地看着一邊看觀衆的金有志。
金有志黑着臉點點頭,不說話。
他一輩子都沒有結婚,唯一的後輩就是金虎這個侄兒了,只是這小子太不爭氣,他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支持老戰友了。
不管金虎尷尬的臉色,周先忍住笑意,繼續出聲,“假如,我說假如……假如這個老人的所有子女都不幸身亡了呢?”
都,都死了?
重案組的幾個組員都是心裏一緊,老天太狠了,這要怎麼回答?
只有兩位組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說什麼又不好開口。
“柳梢,說說送三次郎的故事吧。”
周先的話解救了柳梢,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慢慢敘說起了河豚燒的故事。
異國絕戀,他鄉定居,暗夜車禍,清水河殤。
一幕幕松三次郎的故事被柳梢娓娓道來。
聽衆們此時才領會到了周先的深意。
“小子,按照你的意思,松三失去了最親密的幾個人,所以開始報復陌生人——他把那些人當成了小販的替身,對不對?”
金有志對周先說話從來不客氣。
周先點點頭,用情感語言來刻畫松三次郎的話,他確實是一副復仇者的形象。
無關國籍,無關年齡。
“復仇,這就是松三的作案動機……那麼他的作案目標,又是怎麼選擇的?”
“注意我所說的‘意象’,小販身上有什麼情感象徵?”
衆人開始回憶起周先關於“意象”的說辭。
擯棄外在條件,擯棄所有的長相,種族,年齡,這個小販還有什麼內在的存在感?
夜晚,光線不好。
下雨,聲音條件也不好。
他在大街上亂竄。
所以“亂竄”的定義是什麼?
闖紅燈,不走人行道,抑或乾脆是橫穿馬路?
無論是哪一條,都有可能使迎面而來的小汽車失控,併爲了躲避他掉入一邊的江水之中。
“我知道了,是規則。”
打了個響指,柳梢信誓旦旦地開口了,“小販違反了規則,致使松三的家人失去了生命。”
好像很有道理?
衆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周先,等待着他這個專家的迴應。
“是生命。”
淡淡嘆了口氣,周先朝柳梢笑了笑,“別忘了,松三是個感性的人,爲了愛情他可以拋棄一切。”
“不尊重生命的人,不配擁有生命。”
規則太理性。
只有“生命”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才符合松三的心理刻畫。
不尊重生命的人,不配擁有生命?
話音剛落,衆人只覺得一股寒流從心頭涌過。
那個看起來卑微可憐的老頭,心底實際上如此殘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