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衆人把戰場打掃乾淨，正式開始了新一輪的碰頭會。
“顧問，我先說說法醫科那邊的發現。”
現場已經被刑警隊收拾乾淨，金虎直接拿出了他們拍下的照片開始講解。
“現場的所有門窗，包括臥室書房，客廳廚衛，都是封閉的……法醫科只在那裏蒐集到了死者的指紋。”
“正門的防盜門是市面上常見的A型鎖，質量可靠，我們在鎖頭沒有發現任何金屬碎屑……顧問排除掉密室殺人的可能性後，我認爲這道門是兇手唯一的進出通道。”
聽到這裏，周先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等等。”
“金虎，你說沒有在鎖頭裏發現金屬碎屑，對吧？”
金虎有些狐疑地點點頭，沒錯。
新配的鑰匙開鎖的時候，會因爲摩擦在鎖孔裏留下鑰匙的材料碎屑，金虎的這句話，已經否決了兇手是偷配鑰匙進入死者住所的可能性。
至於尾隨入內，機率幾乎不可能存在。
死者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女性，你說要尾隨她進入同一個小區，同一棟建築，甚至同時進入同一個電梯都沒有問題，但要尾隨她進入自己的家裏，就太有問題了。
“專員，兇手是暴力威脅她進入房間的？”
小迷妹突然領悟到了周先的言外之意，出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周先點點頭，隨手指了指白板上的某張照片，“如果我沒有看錯，嫌疑人是有刀的吧？”
那是死者的頭顱。
“傷口平齊，沒有豁口，嫌疑人不但力氣強大，刀法也非常嫺熟……他完美地避開了人體頸椎上的所有骨頭，只在關節連接處下刀。”
柳梢一愣，隨即也學着某人舉起了自己的右手，不等周先回應，她就開口了，“周先，是否考慮下嫌疑人有醫學或屠宰背景？”
三柱子揚起頭，有些不解，“那些屠戶，能這麼清楚人體頸椎的關節在哪？”
一般的屠戶，殺雞宰羊還行，但要他殺人？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更不提完美地錯開頸椎上的所有骨頭。
“有相關背景，但不一定從事相關工作。”
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吵鬧，周先的眉頭皺了起來，“另外，我確定他不是第一次殺人。”
出手果決，一刀斃命，丟棄屍體如同丟棄垃圾，人命如草芥種種行爲讓周先對他有了一個大體的刻畫。
話音剛落，柳梢就滿臉嚴肅地站起身來，“周先，你是說……流竄作案？”
龍安市所有的命案，作爲重案組組長的柳梢最清楚不過了，她從來沒有發現有類似作案手法的案子，畫像，祭祀什麼的通通都沒有。
“是的，犯罪升級了。”
周先點點頭，隨口向金虎說道，“金虎，聯繫下附近的省市，看看有沒有還沒有破獲的命案，是最近發生且死因爲‘割喉’的。”
“好！”
金虎也不客氣，直接拿出電話開始聯繫其他人。
“周先，沒有祭祀情節？”
開口的是常偉，局長大人的臉上盡是疑惑之色。
“應該沒有……有的話，我們先前就應該聽到消息的。”
常偉苦笑了起來。
發生這樣的案子，龍安市算是中頭彩了，現場如此離奇，普通人可能會被封鎖消息，但兄弟單位一定會傳得沸沸揚揚。
周先這話很有說服力，可爲什麼聽着就那麼不太對勁？
想到這裏，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繼續。”
拍拍手，讓衆人回過神來，周先的聲音有些嘶啞，“所有窗戶都緊閉，且只發現了死者的指紋，對吧？”
衆人齊齊點頭，金虎先前的幾句開幕詞就是這麼說的，他們記得很清楚。
“我昨天不在龍安……昨天，市區的溫度不低吧？”
“三十八度，汗流浹背。”
有人大聲地說出口，衆人苦笑不已。
才六月，白天的溫度就快到四十度了，想來今年的夏天他們不會太輕鬆。
“三十八度，確實不低……二狗子，我問一聲，你在家開空調，會把整個屋子的門窗都鎖上嗎？”周先笑眯眯地問了一句。
“不會。”
二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他在家開空調，最多也就是把臥室裏的打開，再把老婆孩子都叫進來，又溫馨又解暑，多安逸啊？
死者一個人獨居，就算大白天的一個人想開空調納涼，也不會傻兮兮地把所有屋子的門窗都閉上。
那該多費錢啊。
“門窗是嫌疑人關的。”
小手沒有規律地敲擊着桌子，柳梢臉上的疑惑之色更加濃郁了，“可爲什麼沒有指紋？死者的生活痕跡還存在，明顯不是隨手擦除的。”
“他戴着手套？”
小心翼翼的，鬼妹提出了自己的猜測，雖然大熱天的帶着手套聽起來有些荒謬，但目前這是唯一說得通的解釋。
嫌疑人帶着手套把死者家裏的所有門窗關上了。
現場有二十樓高，死者當時一定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可他爲什麼後來又不戴手套了？”
柳梢不甘示弱地問出了另一個關鍵問題。
對於下屬在會議時否定自己的猜測，柳梢沒有任何不爽，相反，她是個大女人，最喜歡開會的時候大家各抒己見，頭腦風暴。
啪！
周先拍起了巴掌，滿臉笑意，“柳梢你提出的問題非常關鍵——爲什麼先前的時候他要帶着手套，祭祀的時候卻又脫下手套呢？”
他把柳梢的問題重複了一次。
嫌疑人是不是傻子？
顯然不是，他能獵殺那麼多人而不被抓到，智商一定是在線的。
他肯定也知道脫下手套會留下自己的指紋，但即使知道他照樣這樣做了，爲什麼？
答案只有一個。
他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或許，他沒有在警方的資料庫裏留下過自己的生物信息，此時就算法醫檢查到了他的指紋，一時半會兒警方也不一定能抓到他。
但以後呢？
誰能保證他的指紋不會暴露？
警方大規模採集DNA信息，收集指紋的行動，也不止發生一次兩次了。
有什麼東西，在驅使着他這樣做，讓他就算暴露自己的生物信息也不在意。
周先看了看那張觀音娘娘的畫像。
粗劣的黃紙上，女神像威嚴肅穆，居高臨下地看着衆生。
“各位。”
淡淡嘆了口氣，周先目光炯炯地看着衆人，“‘上香祭拜’這個動作，在他的案子裏非常重要……我相信，從今天起，這將是他的代表性標誌。”
“周先，你是說？”
瞪大了漂亮的眼睛，柳梢突然有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我們不久後，還會和觀音娘娘見面的。”
從今天起，龍安市出現一個連環殺手。
攤攤手，周先苦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