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默默地嘆了口氣。
爲了不讓柳梢擔心，有很多情況他都沒有說。
比如，隨手能拿出兩百塊，這個小波不像是個沒錢的人，他爲什麼不換掉自己的那身長袖襯衫和帽子？
畢竟，不管怎麼看，這樣的打扮有些不太合時宜。
他雖然一人喫飽全家不餓，但總要戀愛的吧？這樣的穿着是吸引不了女孩子的。
再比如，他那雙白色的手套。
衣服很破，手套很新，說一句一塵不染也不誇張，這樣就夠詭異的了。
再想想他的職業，誰家的幫廚大夏天的還戴手套幹活？
而且，這副手套的材料還不是塑膠或者毛皮的，而是某種毛絨製品，有些像鄉村間那種常見的老式勞保手套。
右手的大拇指處，手套的指頭是坍塌着的，顯然小波的大拇指有些問題的。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年輕人。
不過很快，周先又釋然了，小波也好，小坡也好，都是他今天生命中的過客，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
再怎麼怪異，還是讓他去吧。
他追查手上案子的嫌疑人最重要。
犯罪升級，他或許很快就會朝另一個可憐人下手了。
……
下午兩點，兩人正式回到了局裏。
他們準備回到辦公室整理上午的問詢記錄。
哪知道一開門，鬼妹就從旁邊探出了腦袋，“專員，老大……法醫科送來了檢測報告，要不要看一下？”
自己居然排在周先後面！
你個濃眉大眼的小丫頭是什麼時候叛變的？
一把搶過報告，柳梢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屬下一眼。
不理會鬼妹哀怨的眼神，柳梢直接把報告翻到最後一頁。
“胃內容積物確定爲未消化的紅燒肉和冬瓜雞……初步判定，死者進食十分鐘後被割喉而死。”
“切口有泥沙和鋼屑，推測兇器爲一柄老舊的剔骨刀或者切肉刀，經常被兇手擦拭摩擦。”
“屍體處收集的指紋和客廳處收集的一致，推測兇手只有一人。”
放下了這張薄薄的報告紙，柳梢陷入了沉思。
剔骨刀？
切肉刀？
這兩種道具要麼厚重，要麼鋒利，兇手到底是怎麼帶着它們進入小區的？
四海家園的幾個大門都有門衛的啊，他就不怕暴露了嗎？
突然，她臉色一變，好像想起了什麼。
“鬼妹，監控導出來了嗎？”
“老大，我說了你不能揍我！”
小臉往身後縮了縮，鬼妹差點沒有哭出聲來。
“一上午你沒弄出來？”
美好的心情一掃而空，柳梢挽起了不存在的袖子，直接化身河東獅，“還是那羣二貨上午都沒做事？”
“在做，在做！”
鬼妹連忙雙手合攏，鞠躬再鞠躬，“弟兄們忙了一上午，這會兒還在技術科一幀一幀地找……只是暫時還沒有消息罷了。”
柳梢這點點點頭，查監控是個辛苦差事，必須要精心出細活，急不來的，她可以理解。
倒是周先漫不經心地插了一句嘴，“鬼妹，你呢？”
“專員~~~”
百轉千回，嗲嗲的聲音又蘇又軟。
“小鬼！！！”
“老大不怪我是四海家園的物業的責任攝像頭壞了他們三個月不換也不修我真是廢了老鼻子勁了也沒有找到電梯裏的監控視頻……”
“電梯裏沒有監控？”
鬼妹點點頭，十分乖巧。
柳梢徹底傻眼了。
最接近真相的視頻沒有了，她到哪裏去找那個可能挾持了死者朱玉雅的傢伙？
家門不幸啊！
柳大隊長準備大義滅親了。
“專員，救命！”
一個黑影嗖的一聲竄到了周先身後，小小的一米四在瑟瑟發抖。
“那個，柳梢……要不算了吧？”
有些尷尬地捏着某人的鐵拳，周先無語地開口了。
“行，給你面子。”
臉上緋紅一片，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羞，柳梢惡狠狠地瞪了他身後的鬼妹一眼，手指直直指着門外，“老位置，站軍姿，兩個小時！”
“知道了。”
低眉順眼地嘀咕了一聲，鬼妹老老實實地出去了。
不一會兒，外面的走廊上就傳來了打趣的聲音。
“鬼妹，又來罰站啊？”
“滾！”
“又被柳梢罰了？”
“纔不是……重案組的事，能叫罰麼？”
“歪歪扭扭的，鬼妹你會站軍姿嗎？”
“你知道軍姿有四種站法嗎？”
周先趕緊從門口收回了注意力，“柳梢，你們經常這樣玩兒？”
“算是吧。”
柳梢嘆了口氣，“報告要不要看一下？”
周先點點頭。
很快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法醫科已經確定兇手是單人作案了？”
“嗯！”
柳梢的聲音有氣無力。
雖然心裏早有這種預感，但被汪海證實後，她的心情還是瞬間低落了不少。
單人作案，兇手的素質肯定比多人案的兇手強大許多，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心理素質。
這就意味着，重案組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冷靜，兇殘，又不帶一絲感情的冷血惡魔。
“柳梢，你對死者喫飯十分鐘後就被殺，有什麼看法？”
周先的聲音還在繼續，根本就不給柳梢悲傷的時間。
“我不知道。”
思考了一會兒，柳梢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爲什麼要讓死者喫飽了再死，她確實有些想不通。
“聯繫觀音娘娘的神像看看？”
周先給出了提示。
柳梢還是搖搖頭，不想。
心累，她不想動腦筋了。
“喫飽了好上路。”
“千萬不要做個餓死鬼。”
周先的聲音有些毛骨悚然，柳梢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周先沒有好氣地開口了，“查查這兩個菜餚吧……看看附近有沒有哪個餐館在這樣的外賣。”
柳梢的眼睛亮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兇手點了外賣，那麼配送小哥有沒有可能見過嫌疑人？
畢竟，他肯定不會放朱玉雅出來拿外賣的。
紅燒肉是個大衆菜，暫時排除，冬瓜雞可是一個少見的特色菜，能做這道菜餚的餐館不是很多吧？
這可比看視頻大海撈針靠譜多了！
想到這裏，她再也忍不住了，開口就朝辦公室門口大喊起來。
“鬼妹，進來！”
“來咯！”
一米四躡手躡腳地跑了進來，中途還不忘朝某人拋個媚眼。
站崗三分鐘，又打破紀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