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雲把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紅，橘紅色的夕陽還倔強地掛在天邊。
大陶村。
某個路邊小餐館裏，周先幾人正在享受晚餐。
許警官做東，主動要了個小包間，邀請衆人入內。
涼爽的空調冷氣下，柳梢把周先下午在大營村的發現告訴了衆人。
“顧問，謝謝你。”
三柱子以茶代酒，直接一口滿飲，大恩不言謝，以後周先有事相邀他眨下眼就不是男人。
“客氣個啥！”
周先還沒有出聲，柳梢就不客氣了，柳大組長大大咧咧的，最見不得別人扭扭捏捏，“三柱子，這個案子如今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她都被人直接點名挑釁了，不分出個勝負怎麼能行？
“狗哥，下午的情況怎麼樣？”
周先沒有理會兩人，直接向一邊的二狗子詢問道。
“很不好。”
二狗子的性子，可比三柱子穩重了許多，周先開口後，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苦笑着搖搖頭，“這瓷器市場八年來變化很大，我們下午走訪了不少人，他們對那個案子都說有印象。”
“但這些印象……大多是道聽途說，甚至一人一套說辭，有用的信息並不多。”
周先點點頭，這就是以訛傳訛，傳到最後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了。
“那個陶土坑呢？”
他轉移了話題。
“這呢！”
一邊，二狗子連忙從隨身的揹包裏遞出幾張照片，一一排列在面前的桌子上，“這些，還有這些……都是附近村民取土後廢棄掉的，它們在隱藏在山脈的坳坳裏，十分不顯眼。”
他指着的是各式的土坑照片。
襄縣地處丘陵地帶，說是山脈，也不過是幾十米高的小土山。
因爲寧悅屍體的突然被發現，拆遷工作也暫時停止，這些土坑能夠得意保存得很好。
它們大小各異，深淺不一，有的林木葳蕤，底下長滿了各式灌木和苔蘚，有的經不住時間的流逝，坑壁已經坍塌凹陷。
“村裏的拆遷施工隊，怎麼會到這裏來？”
一般的拆遷隊從來只在村落裏施工，到山上作業工程量也太大了點。
也不知道是老天有眼還是寧悅死不瞑目，和陶土坑八竿子打不着的拆遷隊居然上了山，還準確地挖開了寧悅的藏屍地。
“大陶村最近兩年有整體拆遷的計劃，有村民不準備轉行，他們決定留下來在附近建個小作坊……畢竟整個襄縣，這裏的陶土最好。”
大陶村能夠形成如今的陶器市場規模，靠的是不少村民精湛的陶藝支持，祖祖輩輩做陶賣陶，他們不想丟掉飯碗也可以理解。
至於施工隊爲什麼會出現在山坳裏，這裏面一定有它自己的彎彎繞繞，周先目前不想追究。
他只需要知道寧悅被埋了八年之後又重見天日就好了。
想到這裏，周先嘆了口氣道，“如果這個陶土坑不太顯眼，一個外人想要找到，並不容易吧？”
“離陶器市場的馬路有三百多米。”
三柱子應聲了，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他已經聽懂了周先的暗示。
槲寄生殺手先前可能就藏在瓷器市場裏，只是具體身份不知道是大陶村的村民還是外來在此處做陶器生意的商戶。
要知道，寧悅案發生在大夏天，那時候，村野外的植物正在瘋長，最高的蒿草可以輕易地淹過人類的脖子。
一般人別說去找三百米外的荒山土堆了，就是鑽進這齊人高的野草草叢中，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八年，寧悅的屍體被埋葬在這裏的小土堆裏，八年時間才重見天日。
天憐可見，這些年不知道每天都有多少輛車子從她不遠處疾馳而過。
“接下來的重點，就是大陶村的瓷器市場。”
手指沒有規律地敲擊着桌面，周先轉頭看向苟方，“狗哥，下午的採訪名單給我一份，我和柳梢晚上做個回訪。”
二狗子點點頭，他手上的走訪名單上都是老人，在大陶村生活了許久，最有可能對那個神祕的槲寄生有印象。
“專員專員，我呢我呢？”
眨着自己的大眼睛，鬼妹興致勃勃地問道。
“許警官麻煩你在附近找個酒店……鬼妹你在酒店裏休息吧，隨時待命就好。”
鬼妹嘟着嘴，如同一隻沒氣的氣球瞬間癟了下來，重案組的幾人哈哈大笑。
倒是許警官沒有說話，只是重重點頭應了下來，陶器市場儼然成了本地一道不錯的景觀，附近並不缺休息地方，他只是準備找一個條件好一點的酒店。
對於這次外勤，梁局長可是對他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在條件上慢待了龍安來的客人，所有的報銷局裏都可以批准，絕不含糊。
倒不是梁局長太社會，只是短暫的接觸過後，他就已經發現龍安重案組的這幾位小兄弟都有本領在身，特別是那個年輕得過分的特邀顧問，他不吝和這位奇人結個善緣，萬一以後還有案子需要他幫忙呢？
酒足飯飽後。
約定好晚點繼續在酒店碰面後，衆人兵分三路，繼續忙碌起來了。
周先和柳梢的任務是回訪。
八點已過，太陽終於下山，天色卻沒有暗下來。
村外的小廣場上，燈光燦爛，亮如白晝，熟悉的廣場舞音樂在夜空中飄蕩着。
“周先，咱倆可能失策了。”
看着一隊隊扭動着身子的老人家，柳梢笑得沒心沒肺。
下午老人躲在家裏避暑，可晚上他們都來跳廣場舞了，你在哪裏找那幾位下午被走訪過的老人啊？
“沒事”
周先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他還是倔強地搖搖頭，“咱們隨便找幾個老人問問，說不定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就把真相拼湊出來了呢？”
不是他言語誇張，這些老人家平日裏無聊，最喜歡上聽八卦和看熱鬧，他很確定，自己和柳梢一會兒只要開始和任意一位老人家開聊，立刻就會有七八甚至上十幾位老人家湊上來。
他們都是一起玩的舞伴，家長裏短的，村裏哪家的消息他們會不知道？
至於周先，他只能暫時在承受這些老人的語言轟炸時，主動剔除那些沒用的八卦和流言了。
好在，他還挺喜歡和這些老人聊天的。
“柳梢，買箱水吧……我要準備點小禮物。”
“好咧！”
大姑娘大大咧咧地應了下來，一箱水而已，扛起來小菜一碟。
反正又不是她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