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朝對面舉起了杯子，“牛隊，你是老刑警……請你告訴我，哪些人最容易變成小混混？”
“眼高手低。”
牛隊長迴應了一句，斬金截鐵。
男人嘛，都喜歡用事業來證明自己，可建功立業哪有那麼容易？
所以許多實力配不上自己眼界的年輕人就自暴自棄了。
或者說，他們妄圖用另一種手段來證明自己。
說到底，還是這些人的慾望太大。
“杜子英家裏條件不錯，可他從小就調皮搗蛋，偷雞摸狗，父母和姐姐都管不住他……浪子回頭後，檯球室的生意太順風順水，給了他盲目的信心，認爲自己可以幹一份大事業。”
“所以，他的眼界高了。”
“他開始看不上淪爲家庭主婦的妻子，開始對平淡的家庭生活厭倦，或許一個小小的檯球室他也不再在意了。”
“諸位，你們猜猜，這時候她遇上了一個同樣有野心的女人會怎麼樣？”
在場的衆人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男人，難能不明白事業心對於男人意味着什麼？如果有機會，誰都想做出一份大事業——冠之以夢想的名義。
一個小混混最大的夢想絕對不是變成一個大混混，而是行俠仗義劍走天涯，他那顆放蕩不羈的靈魂最愛的也絕對不是偏安一隅當個小老闆，而是一個叫做“自由”的東西。
如果，這時候出現了一個同樣有野心的女人？
如果這女人稍微乖巧懂事體貼人一點，這個男人絕對會把她當做紅粉知己，紅粉知己如果升級一個身份，那就是靈魂伴侶。
靈魂伴侶是所有浪漫主義者的終極追求，比黃臉婆什麼的重要一百倍。
是的，在周先看來，杜子英是個典型的浪漫主義者，爲了所謂的愛情，他可以放棄一切。
當然，那個女人能給他的，不只是愛情。
“周顧問，杜子英不會那麼邪乎吧？”
某位隊員小聲開口道，滿臉的不可思議。
“經濟富裕後，人們開始追求的是精神生活。”
眼神放空，周先的思緒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他從小就沒有讀書，大字不認識一個，他的妻子模樣看起來不錯，但也只是造紙廠的一名普通工人——其實，自從他賺錢之後，他對某些東西的追求更加迫切了。”
“什麼東西？”
牛犇下意識地開口了。
“自我價值。”
個人需求的最高層次，也是人類的終極追求。
在場的衆人一臉迷茫。
好在周先的聲音繼續悠悠響起。
“外在，他開始追求自己的事業……注意，不是檯球室，按照他一貫的理解，可能就是簡單的賺大錢，不計手段的賺大錢。”
“內在，他開始幻想邂逅靈魂伴侶，同樣，因爲他從小就是個文盲，這個靈魂伴侶應該是知識女性，氣質典雅。”
常年人特別喜歡什麼，或許就是因爲他小時候極度缺少什麼，周先推測這個神祕的女人是個知性女，正是因爲有程爽這個美女的前車之鑑。
正所謂，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浪漫主義者就是這麼僑情。
“知識女性？”
牛犇眨巴眨巴嘴，愈加疑惑地開口了，“周顧問，不是我得理不饒人，只是——小小的檯球廳裏，會有知識女性出現嗎？”
二十五年前，“知性”絕對是對一個女人最頂尖的評價，讀書多不僅意味着她涵養好，也暗示着這個女人社會地位高。
那是對知識分子特別稀缺的時代。
這樣的女人會來到檯球廳消遣嗎？
牛犇覺得不太可能，雖然不想承認，但那時候檯球廳確實非常混亂，出沒於此的不是社會小混混，就是個二流子青年，正經的姑娘到這裏玩耍的都少，別提知識女青年了。
“誰說一定要是檯球廳的，杜子英的生活軌跡並不是兩點一線。”
環視了衆人一眼，周先豎起了一根手指頭晃了晃，“諸位，記得他的女兒嗎？提示你們一下，她那年三歲出頭。”
三歲出頭，年齡雖小，卻確實可以上幼兒園了。
杜子英家裏還算有錢，他年少無知走了彎路，吃了不少苦，成功之後他一定比普通人家更清楚讀書的重要性。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所以周先大膽地推測他會把自家閨女送進幼兒園。
而且是一家條件還不錯的貴族式幼兒園。
這種幼兒園最不缺的是什麼？
老師。
或者說，女老師。
“周顧問，這個案子，和他女兒有什麼關係？”
沉默了許久，牛犇還是有些不解地開口了。
他看得很明白，不懂就是不懂，在面前這個超級天才面前，不恥下問不算丟臉。
“牛隊，二十多年前，城裏有沒有幼兒園？”
輕輕笑了笑，周先稍稍提示了一句。
“有，有！”
有疑惑到肯定，牛隊長只用了一秒鐘，話音落下，這位黑臉漢子的大臉一下子紅了，“卷宗裏寫了，杜子英的閨女確實是上了幼兒園。”
臉上血色噴涌，牛犇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他聽懂了周先的暗示。
檯球廳裏沒有知識女性，幼兒園裏有啊，而且，據他了解，那所貴族幼兒園當年在全市都挺有名氣，能在這裏當老師的，不僅要學歷好性格好，外表還要求漂亮有親和力。
漂亮就算了，杜子英的老婆當年也很漂亮，可“親和力”三個字可太要老命了。
杜子英那個小混混能抵抗得住一個又溫柔又有涵養的姑娘的追求嗎？
難度挺大。
不知不覺間，牛犇已經認同了周先的所有推斷，他還腦補出了一出女追男的狗血劇。
“周顧問，我這會兒就聯繫那所幼兒園，看有沒有符合要求的老師資料。”
“辛苦了！”
周先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