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一夜未做夢,清晨被電話吵醒的時候,他依舊有些頭疼。
“老趙,怎麼回事?”
看了看時間,才八點剛過,周先的聲音有些疲憊。
“顧,顧問……事情有些不對勁。”
話筒的另一邊,刑警隊長沙啞的聲音瞬間讓周先警覺起來。
“怎麼回事?”
一手把手機貼到了耳邊上,周先一手抓起了衣服,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我這裏來了個律師,他說他要見你……顧問,他還說他是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
周先愣住了。
他雖然在帝都長大,但爲人放浪不羈愛自由,在本地並沒有幾個朋友,倒是外出採風的時候,和許多當地人能說得上話。
他很肯定,自己認識的本地土着裏,只有蘇珊是律師。
但顯然珊姐是不會摻和這個案子的,她在不久前纔剛剛向自己表了態。
心裏想着,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周先簡單地收拾了下個人儀容,直接走出了酒店的大門。
路上,他還不忘給柳梢打了個電話,惹得對面好一陣怒吼。
又是新的一天,醫院裏十分忙碌,進進出出都是陌生的身影,周先步履匆匆,卻是無暇觀察這人間百態。
還是那間辦公室。
和門口的警員打了招呼,周先推開大門進來的時候,發現最近的辦公桌旁已經坐上了一個陌生人。
這是一箇中年男人,四十左右,一頭黑髮梳得整整齊齊,金絲眼鏡下的短鬚看起來很精神,大熱天的,他依舊是一身白色的西裝,打着精緻的領結,板着臉看起來很嚴肅。
倒了一杯茶水,趙利民正在對面招待他,不過看他鬱悶的表情,想來兩個人的會面不是很開心。
嘎吱的開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中年男子擡起頭,看見周先的身影后,短暫的錯愕,臉上很快就浮現出驚喜的表情,主動站起身來,咳嗽一聲後,這纔開口道,“周先?”
“你是誰?”
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中年人,周先的話語很不客氣。
說實話,他對眼前的中年男人觀感很不好。
既然和趙利民說是自己的熟人,他沒有理由不認識自己,結果見面的第一眼,臉上就有了錯愕的表情,這算什麼?
下一秒好不容易臉上有了驚喜之色,明顯已經確定了周先的身份,結果還假惺惺地咳嗽一聲,回覆平靜後再開口詢問周先,讓他自己承認一遍自己的身份。
平靜,錯愕,驚喜,又回覆平靜。
短短一秒鐘,瞬間就變臉三次,這個男子是個十分典型的變色龍,看人說話已經是鐫刻到了他骨子裏的習慣。
聯繫到他的職業,周先的心裏隱隱有了不好的想法。
莫不是,他想借我的名字,故意來蹭熱點吧?
畢竟,自己真的不認識他。
說句不客氣的話,他性子孤高得很,並沒有這樣惡俗的朋友。
“周先,你不認識我了?”
男子的演技很好,似乎對周先的冷漠很憋屈,有些激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好像周先不認識他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行一樣。
“抱歉,恕我眼拙。”
簡單地迴應了一句,周先打了個哈欠。
文人的修養讓他說話很客氣,甚至有些委婉,但眼前的男子顯然不會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呃,我是周元喜啊……我們以前見過面的?”
周元喜?
這個名字很陌生,周先很確定自己沒有聽說過。
不過,看他滿臉自信的樣子,周先又有些懷疑自己了,莫非是自己小時候,此人真的接觸過自己?
“見過面,你說說?”
周先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就算自己小時候認識,可對他印象不深,這叫什麼熟人?
攀關係也沒有這麼攀的。
“那個,可能你忘了,我是你外婆的學生,曾經考過她的研究生。”
擠出笑容,對面的男子看起來有些尷尬。
“繼續?”
做了個請的手勢,周先的臉上卻沒有任何一絲熱情。
他外婆這會兒是博導,帶研究生至少也是十幾年前的事,這人還把這事兒拿到嘴上說,有意思嗎?
再說了,就算是外婆的學生,外婆也從來不把他們帶到家裏去,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外婆分得很開。
唯一的列外就是蘇珊。
所以,外婆都不和自己的學生講情義,自己需要和眼前的人客氣嗎?
“周先,你和蘇珊很熟吧?其實我和她也很熟。”
眼珠兒一轉,對面的男子輕輕一笑,“其實這樣算起來,我們倆都是蘇珊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還是朋友,男人的這筆賬算得很細。
“珊姐,你和她很熟?”
對方的職業和蘇珊有交集,但周先不希望男人用這種關係來威脅自己。
似乎是看到周先的態度有所緩和,男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嘴裏的金牙也明亮了幾分。
“沒錯。”
他點了點頭,“我的弟弟叫周元慶……如果你有印象的話,一定會記得他和蘇珊曾經是戀人。”
周元慶?
心裏咯噔一響,周先的腦子裏一陣迷糊:珊姐的戀人?
蘇珊的情況,家裏人從來不和他說,哪怕他有幾次故意撒嬌向外婆和媽媽打聽,家裏最疼愛他的兩個女人,那幾次都毫不客氣地變了臉,差點沒有打斷他的腿。
蘇珊戀愛過,他知道,但戀人具體的情況,他一概不知。
不過,他隱隱猜出來了蘇珊的這個戀人怕是已經死了,要不然哪怕是不可治癒的重疾,只要人還活着,蘇珊也不會像現在一般把工作當做了全部,行屍走肉般一樣麻木活着。
她強顏歡笑的樣子真的很讓周先心疼。
他記得,上次在歡迎柳梢的晚宴上,家裏聚會時外婆好像提了一嘴,說是蘇珊的戀人遇上了刑事案?
她還要自己幫幫蘇珊來着!
原來珊姐的戀人叫周元慶。
如果這麼算來,眼前的中年男子可能真的和蘇珊是朋友,畢竟他差點就當了對方的姐夫,而以珊姐知恩圖報的性子,在工作上必定對此人有着特殊的照顧。
想到這裏,周先點點頭,聲音柔和不少,“好吧,周元喜是吧,你和我是熟人……說說吧,你找我做什麼?”
見周先終於點頭了,對面的男子欣喜若狂,直接樂呵呵地伸出了手,“周顧問,你好。”
“我想代理甘禹的案子。”
他說得很乾脆,一點也不脫離帶水。
周先卻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代理甘禹的案子?
看中了自己警隊總顧問的身份,所以想讓自己委派他當辯護律師嗎?
這波熱點蹭得很好。
按理說,周先不應該瞧不起他的這份野心。
苦心人,天不負,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柳梢這麼好的資源的。
只是。
他爲什麼偏偏和蘇珊一樣呢?
在這個關頭主動找警方代理甘禹的案子,真的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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