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蘇珊胃口極小,每個菜嘗試兩口就不動筷子了。
“放心吧,我沒事。”
彷彿是看出了周先的擔憂,蘇珊擠出了笑容輕輕開口道。
“擔心明天的官司?”
遞出去潔白的面巾紙,周先很是善解人意。
“不。”
蘇珊搖搖頭。
這場公訴她已經準備了太久,力爭把一切都做到了完美,這會兒就算有擔憂,也沒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了。
相比較之下,她倒是比較擔憂遊小藝。
這個女人是這場公訴的唯一的變數,蘇珊可沒有忘記周先搞這麼一個大場面的最終目的。
她若是以不變應萬變,自己要怎麼做?
“放心吧,珊姐,我說成功了就是成功了。”
雖然遊小藝什麼都沒有,但周先已經看出了她內心的掙扎和妥協。
其實,自從殺死了親生父親遊園之後的八年以來,周先估計她整個人都處在煎熬和猶豫之中,特別是被帝都大學法律系錄取之後,她每天睜開眼就是面對的各種威嚴的律法和條文。
想沒有壓力並不可能。
只是,另一面,神祕人這邊也在不斷地拉攏和腐蝕遊小藝本人,這從畢業兩年後她成爲謝猛的代理律師可以看出來。
就在那個高光時刻,她離徹底成爲神祕人的傳人,只有一步之遙。
但她最終倒在了最後的考驗上。
對母親的眷念戰勝了對神祕人的崇拜,她保留住了心底的最後一點善良。
現在,這顆善良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單純的商羣會讓它加速生長,並在不久的將來開花結果。
周先有些拭目以待。
“周先,知道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柳梢已經放下了手裏的大勺子,一臉唏噓地看着他,“鬼妹查看遊小藝的錢財走向時,發現她那邊其實一直都在偷偷的捐錢……給當年紅衣殺人案的遇害家庭。”
“這說明什麼?”
殺死了那麼多人,並不能因爲她改過自新了,或者說是個漂亮姑娘就應該被原諒吧?如果每個人都這麼聖母,那還要警察和法官做什麼?
“這說明……”
眉頭緊蹙,柳梢又恨恨地拿起了勺子,咬牙開口了,“這說明那個老畜生更加該死!”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她自己種下什麼因,生活就會結下什麼樣的果,人生搞成這樣亂糟糟的,其實大部分原因還是在她自己。
高中時代就能自己攢下錢,她其實已經超過了很多人,柳梢甚至相信,如果當年她的人生軌跡不發生太大的變化,以她的學習能力,她一樣會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畢業後就會迎來自己另一種生活。
她或許還是不會結婚,但她至少不會爲自己的物資生活太過擔心,她的媽媽也不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個世界上苟活着。
要不是這個老東西當年引誘,遊小藝怎麼會走向犯罪的道路?
她是很聰明,可她當時纔多大,一個剛剛成年從小貧苦甚至沒有離開過自己媽媽身邊的小女生能有多高的眼界?
用金錢引誘,對症下藥,柳梢不得不承認這個老犢子看人很有一手,但越是這樣,她越發覺得這個人應該千刀萬剮纔對。
重生?
呵呵,要是讓柳梢知道了這個人的具體身份,她會把他的骨灰都揚了!
……
第二天是九月一日,豔陽高照。
九月的第一天,學生開學的日子,帝都大學又開始熱鬧起來了,一大早柳梢就興沖沖地拉着周先出了門,準備去城東法院的庭審現場給蘇珊打氣。
周先自然沒有拒絕。
由於前幾天帝都媒體的不斷預熱,今天的庭審會很熱鬧,兩人才到達現場,就發現法院外面並不寬敞的馬路停滿了車子,有不少記者舉着長槍短炮對着法院門口來來往往的行人拍攝。
今天城東法院雖然在網上開啓了庭審直播,但現場並沒有邀請任何一名記者,觀衆席上不是幸運報上名準備旁觀的普通市民,就是警方特意邀請的各路專家大拿。
當然,周先和柳梢並不在此列,他們的身份是公訴人,位置就在蘇珊的背後,整個觀衆席的第一排。
出示了證件,兩人很順利的就走入了法院的大門,顧不得後面有閃光燈瘋狂地閃爍,網絡上熟悉兩人的觀衆開始嗷嗷叫。
“我說這一幕我怎麼這麼熟悉呢……諸位,打賭五毛錢,今天的被告會是個絕世兇人?”
“不賭。”
“顧問小哥哥真帥——話說,有人知道他爲什麼出現在帝都嗎?”
“小哥哥不是龍安人,甚至柳隊也不是。”
“樓上的,你知道小哥哥的具體信息嗎,我在網上搜不到。”
“嘖嘖嘖,搜不到就是一個很有用的信息啊……妹子,你別害我(狗頭)!”
“說道女人,話說三三是第一次當公訴律師吧?”
“對,這裏面很有古怪。”
“這一次古怪的事情太多了,你聽說過有人因爲破壞公物被公審了嗎?”
“對面的姑娘,也是爲律師吧……這會不會是帝都市法律界的陰謀?”
“什麼陰謀,讓兩個女律師打擂臺給你看熱鬧?”
法庭內。
周先並沒有理會網上已經有些火藥味的爭論,他已經領着柳梢坐到了自己的位置,開始和蘇珊交頭接耳。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那些寬慰的話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蘇珊雖然時不時頷首點頭,但注意力明顯不在這裏。
她在看着被告席上的辯護律師。
周元喜。
這個周先才第二次見面的多多律師事務所的老闆,居然是遊小藝的辯護律師?
“傳言中,他不是已經許久沒有接業務的嗎?”
柳梢喃喃自語,俏麗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這就是讓我覺得古怪的地方啊。”
嘆了口氣,蘇珊回過頭來,皺着眉頭看着兩人,“就在今天早上,遊小藝突然要求更換代理律師,把周元喜拍弄了過來。”
蘇珊告訴兩人,就在剛剛不久前,周元喜走進法庭的時候,還不忘和自己打個招呼,笑眯眯地解釋了自己是公司的老闆,遊小藝是律師事務所裏的明星律師,他也是愛才沒有辦法雲雲,請她不要見諒。
話說得很漂亮。
但蘇珊聽到耳朵裏,唯一的感覺就是困惑與不解,甚至這會兒還沒有回過神來。
兩人的律師事務所都在帝都很有名,但自從周元慶出事後,八年以來兩人都沒有什麼交集,就算業務有衝突每一次兩人都是互相避讓,更不提周元喜主動和蘇珊打招呼了。
關鍵是,他還笑得出來。
“小弟,知道嗎,他的笑容真的很噁心。”
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蘇珊以一個很有意思的單詞結尾。
“姐,你覺得他的笑容,噁心?”
周先把最後一個單詞咬得很重。
在昨天之前,遊小藝給警方的答覆都是自己會自辯,作爲一個成功的律師,她的這個回答沒有讓任何人意外。
但今天一大早就緊急更換了辯護律師,也不知道是她的臨時改意,還是周元喜主動提出。
一個人臉上的笑容,很能反映出這個人的心理,周先很想知道,周元喜臉上的笑容是虛僞的假笑,還是發自內心得意的笑。
前者,是遊小藝用了什麼法子,逼迫他出現在法庭上,這也就意味着這個帝都大妞還有後招。
只是不知道是爲了對付警方自己求生還是爲了對付周元喜,準備同歸於盡。
後者,如果周元喜是自己提出來,並以自己律師事務所的老闆身份要求遊小藝,那麼就有意思了。
等下法庭上還會有一場大戲。
恰好是周先計劃裏等待的那一幕。
可惜蘇珊並沒有回答他,因爲就在此時,法官開口出聲讓法警關上了法庭的大門。
這就意味着這次公審要開始了。
“審判長閣下,開庭之前,請讓我方補充一個新的證據。”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周元喜突然站了起來,高聲開口道。
“什麼證據?”
一臉肅穆的女法官開口了。
臉上的笑容消失,周元喜沉聲開口,“關於遊小藝偷竊帝都大學防空洞大量黃金的證據。”
轟!
柳梢愣住了。
網絡上亂哄哄一片。
被告的辯護律師,要求出示一份證明被告罪名成立的證據?
他反水了?
剛開始就這麼精彩?
這是什麼神仙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