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小藝不緊不慢,聲音很淡定。
她的這份從容,直接讓直播間的裏所有水友都愣住了,人們紛紛懷疑自己是不是先前猜錯了,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十年前估計都沒有成年,她哪裏有能力去賣掉價值好幾億元的金沙?
“是的。”
周元喜毫不客氣地點點頭,絲毫不介意這會兒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僱主和當事人。
“周元喜,你的恬不知恥再次刷新了我的認知。”
拍了拍巴掌,遊小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雙眼微微眯起,她如同看着一個白癡一般看着自己的辯護律師,“請問一下,如果我真的買賣了金沙,換了個這個所謂的事務所……爲什麼會是你來當老闆?”
自己愛錢,遊小藝承認,她也不是自詡高貴的君子,又是愛財又是取之有道,她的不少錢都是以見不得人的手段攢下來的。
但有時候,見不得人並不意味着犯法。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在底層苦苦求生的人們,有時候爲了一口喫的,並不介意犧牲一點其它的什麼。
比如體力,或者尊嚴。
相比較打工仔,老闆無疑是個輕鬆且來錢快賺錢多的活計,如果事實的真相真的如同周元喜嘴裏所說的,那麼她爲什麼放着輕鬆的大老闆不當,去做一個辛苦的實習律師?
事實上,她曾經不止一次覬覦過多多律師事務所老闆的位置,這種渴望是如此明顯,她的所有同事只要沒有瞎,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來。
當然,他們願意不願意站出來作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爲什麼不當老闆?”
呵呵一笑,周元喜鬆了鬆肩膀,“多多律師事務所的老闆到底是誰,現在還很難說……但我有幾十個證人可以證明,你平時在事務所裏說一不二,對同事不客氣很疏遠不說,你從來也沒有把我這個名義上的老闆看在眼裏。”
“我就問你一句,是也不是?”
答案肯定是前者。
周先眼睛一亮,很想爲不遠處那個侃侃而談的大律師拍起巴掌,都說周元喜很善於抓住法律的漏洞,周先這會兒算是服氣了。
這犢子,又是短短兩句話,就給遊小藝設下了一個語言陷阱。
不把老闆放在眼裏,不對同事客氣,是不是就意味着遊小藝自認爲自己的地位凌駕於他們之上,從而推出她就是幕後的老闆?
周元喜剛纔的那句話十分惡毒,很明顯地暗示着遊小藝當年賣了金沙,就是買了這棟樓自己開了個律師事務所。
要不然,她本科的時候爲什麼要報考帝都大學的法律系?並且大學畢業之後那麼輕鬆地就進入了這個鼎鼎有名的事務所?
至於爲什麼不站在前臺自己當老闆,反而推出了一個嘍囉發言人,自然是爲了不暴露這一點啊。
還有,他的那幾十個嫌疑人,各個都和遊小藝有利害關係,自然不會去作僞證什麼的。
但凡是瞭解一點點遊小藝的過往的,都知道這個姑娘眼光傲得很,她之所以不和同事打交道,理由和十幾年前不和同齡人玩一樣——瞧不上而已。
和同事和顏悅色能給她漲工資嗎?
不能。
職場就是爾虞我詐,把同事當朋友的從來沒有好下場,熱衷於這些無意義社交的打工人都是傻子。
再說了,她和周元喜也是合作關係,我給你打工,你給我月薪,有必要拍你馬屁嗎?
再說了,他也是男人,衆所周知的是,遊小藝最討厭男人的。
所以,她冷漠她有問題嗎?
可儘管如此,問題還是來了,周元喜提出的問題,遊小藝要怎麼回答?
是,恰好中了周元喜的語言陷阱。
不是,她不能否定事實。
一個簡單的邏輯陷阱就能讓牙尖嘴利的明星律師陷入死循環,可見周元喜在語言藝術上的厲害。
遊小藝到底要怎麼接招?
滿臉期待地看着被告席那的一男一女,周先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審判長,我也有一份新證據需要出示。”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她很清楚對方嘴炮的厲害,根本就不準備自辯證清白。
越是跟着對方的節奏走,她越是容易陷入疲於應對的泥潭,最終被對方不斷提出的新問題拖垮,直到露出破綻。
所以,她乾脆利落地選擇自己掌握主動權。
你不是在庭審前選擇出示新證據嗎?我也一樣。
“被告,請出示你的新證據。”
女法官看似沒有任何意外,直接同意了遊小藝的請求。
遊小藝拿出的是一隻小小的U盤。
“我這裏有一段視頻,可以證明周元喜先生和‘先鋒國際’的總經理李小蝶認識……兩人的關係甚至可以說很不一般。”
李小蝶?
法院提供的話筒質量很好,這個名字遊小藝吐露出來的時候,聲音很清晰,衆人範明看見,話音落下之後她嘴角的淡淡笑意。
一錘定音,她似乎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
雖然這個名字很默認,但結合遊小藝的表情和周元喜先前的提問,所有人很容易猜測這個“先鋒國際”就是那個所謂的金融公司。
周元喜一邊控訴遊小藝私自售賣黃沙給金融公司,一邊又和這個金融公司的女老總很親密,傻子都看得出來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鏡頭轉向了不遠處的大律師。
剛纔還在沾沾自喜的中年男人,這會兒已經滿臉蒼白大汗淋漓,在所有的注視下,他甚至連掏出擦汗巾的勇氣都沒有。
“辯護律師,你有什麼想陳述的嗎?”
法警還在調試設備,準備播放視頻,這會兒女法官卻在審判席上主動出聲發問了。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咬咬牙,周元喜開口了,臉色很不好看。
“那就播放吧。”
女法官直接擺擺手,也不浪費口舌了。
不知道網絡上現在已經吵鬧成了什麼樣,周先已經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到了不遠處的投影屏幕上。
他不知道遊小藝是怎麼搞到的這段視頻,但和周元喜一樣,她敢拿出來,自然不會怕警方檢驗真假。
換句話說,她可以證明那個金融公司的女經理和周元喜有利益來往,李小蝶可能爲大律師作僞證。
兩家公司之間的合同,自然而然就沒有那麼有可信力了。
遊小藝的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漂亮,周先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第一局,帝都大妞勝。
只不過,周先更好奇的是,周元喜爲什麼還死撐着不認輸?難道他有在大庭廣衆之下看自己和別的女人親密視頻的癖好?
或者說,有什麼東西比自己丟臉更重要呢?
很顯然,他很想確定一下游小藝提供的視頻是不是真的,哪怕自己暫時地顏面掃地都無所謂。
視頻在還沒有播放,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的具體內容,是什麼讓一直勝券在握的大律師這麼緊張?
張小蝶。
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遊小藝的表情很有意思,周先甚至注意到了她嘴角的淡淡笑意。
這個名字有什麼說辭嗎?
還有她所在的那個公司名字,“先鋒國際”,這是一個跨國公司吧?
周先的心理瞬間閃過一個女人的模糊身影。
“柳梢。”
故意壓低了嗓門,他拍了拍柳梢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前方蘇珊的背影,輕輕開口了,“你還記得周元慶被殺的時候,他最後一次見面的那個女人嗎?”
周元慶出事之前,也是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律師,周先迷迷糊糊地記得,他最後一個案子是和一個證人還是客戶什麼的碰面?
其實,客戶無所謂,證人無所謂,周先只很清楚地記得這個人是個女人。
更巧合的是,她還是個留學歸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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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晚了,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