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要和女警談戀愛 >第250章 第二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有些扯,情節裏有很多漏洞,但周先還是可以從裏面提取很多有用的信息。

    特別的是,在講述這個有些荒誕故事的時候,除了講述人崔伯在沉浸其中,面前的冷姓老獵人臉上沒有一絲波瀾起伏,彷彿就沒有聽到自己的老友在講話一樣。.七

    能夠被請來陪酒,兩位老人顯然在村子裏是有些地位的,要說老獵人沒有聽過崔伯講過自己的這些經歷,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但爲什麼聽了情節是如此離奇的故事之後,他的表情居然是無視呢?

    就連見多識廣的重案組組員們,在第一次聽見這個故事時,個人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各有各的精彩,或後怕,或忐忑,或譏諷,把人生百態的浮生繪展現得淋漓盡致。

    是不是,這個故事老獵人聽得太多了,所以心裏早已波瀾不驚了?畢竟崔伯性格直爽,本身更是個話嘮,想來有機會他就會在自己的老夥伴面前表現表現自己,這個故事老獵人想不熟悉都難。

    但周先很快就推翻了這種看法,不管聽聞多少次,一個人聽聞一句話之後都會給出一種特定的反應,這種反應或大或小,但並不會完全沒有,這種源於人類的生理機制,普通人根本無法抗拒。

    “微表情分析”這種科學,就是源於這種生理反應而建立的,受過訓練的人或許能掩藏這種反應,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普通人,說實話,不管再怎麼努力,在專業的測謊人員面前他們所有隱藏的小動作都會一覽無餘。

    如果把老獵人的表現也當做一種表現的話,周先覺得這種表現只有一個單詞能夠形容,那就是無視。

    老獵人根本不相信崔伯的故事。

    在他看來,裏面的任何一個字都是謊言,都是扯淡,人們之所以覺得離奇,是因爲他們不瞭解故事裏的絕對主角,也就是“狼”的行爲習慣,這才感同身受和被嚇傻了的崔伯一樣害怕起來。

    當然,崔伯的話是謊言,並不意味着他就在主動欺騙警方,最高明的騙術就是讓被騙子人以爲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眼見爲實他纔會不遺餘力地宣揚自己經歷過的一切。

    但顯然,眼前的這個時候並不是刺破這個謊言的時候,老獵人選擇了另一種方式。

    他借用和老葛叔的關係,拉近自己和周先局裏,並另闢蹊徑開始講述第二個故事。

    “我要講的這個故事,是老葛子給我講的。”

    開頭的第一句話,老獵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衆人擡頭,只見這位精神矍鑠的老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低下了頭,把自己的表情藏在了陰影裏。

    “剛纔你們說得不錯,這樣的小土山養不活大活物……我年輕的時候,家裏兄弟多,分的田地不夠所以才當了獵人。”

    周先點了點頭,家裏兄弟多,年歲小些的時候還好,家裏可以擠一擠,但一旦這些年輕人長大並結婚的時候,家裏勢必會分家。

    老獵手走入這一行可能就是個巧合,這也就意味着他半路入行,捕獵手藝可能並不會很好。

    “老葛子知道我家的情況,幫了我許多……他一直是個熱心腸,要不然也不會做了黃家溝的寨主。”

    周先點點頭,老葛叔是個熱心腸的好人,這一點他無比贊同,仔細一想,他突然有些理解眼前一直沉默的老獵手最終選擇了開口,原來一切還是看在了老葛叔的面子上。

    人老成精,面對着這樣一個大案子,老人家有顧慮很正常,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周先只會心存感激。

    想到這裏,他嘆了口氣,幽幽開口了,“冷叔,你繼續。”

    “學習打獵前幾年,我一直跟在老葛子後面混喫混喝;中間十幾年,老葛子讓我和他平起平坐;到最後,他說了一句我可以單獨打獵,就把我趕走了。”

    擡起頭,老獵手目光炯炯地看着周先,一張蒼老的臉上寫滿了認真,“可不管是跟着老葛子學打獵,還是我自己進山,我一直沒有發現野狼的蹤跡……一次都沒有!”

    “小警官,我們這座山不高,但綿延好幾十裏,山林的範圍還是很大的……林子裏有山雞,兔子,各種雀子,獾,山豬,最大就是豺狗了。”

    老獵人說的都是山林裏常見的獵物,可見附近這片山林野物資源還是挺豐富的,周先不難想象爲什麼以前村子裏一遭了災,老葛叔就帶着村裏的男人進山打獵了。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老獵人的言語裏說來說去也只有那幾種最常見獵物的名字,可見這片山林的自然條件還是差了點,養不起太大的活物。

    一片山林最大的食肉動物只有豺狗的話,生活在附近的獵人,生活應該不會很好過,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這裏的山民是不會進山狩獵的,更不提當職業獵手了。

    作爲老葛叔的親傳弟子,小波熟悉山豬的一切,而山豬幾乎就是這片山林裏,體型最大的獵物了,可見老葛叔的狩獵技術之強大。

    但反過來,即使是技術如此高超的老葛叔,寧願和眼前的老獵手平輩相交,教他一手好本事,也不敢和這個村子扯上太深的關係,可見七家灣的水有多深。

    要知道,在民間鄉野裏,有個說法已經在人們心底根深蒂固了,那就是“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老葛叔只要在這位老獵人面前坦然認下自己的師傅身份,他人生的下半場就會從這個便宜徒弟上得到源源不斷的好處。

    但他很決然地拒絕了。

    這種果決就和後來不和周先細說這個村落的一切一樣。

    “我家裏沒有田地,打獵幾乎是我唯一的求生手段,所以我這大半輩子,就是在山裏度過,打獵,挖藥,佈置陷阱……而老葛子,他是黃家溝的寨主,大半生都是在那個破舊寨子裏瞎忙活。”

    說道這裏,老獵人的聲音有些顫抖起來,周先心裏一緊,知道最關鍵的情節就要開始了。

    “二十三年前,黃縣大雪,附近的村子都遭了白災,老葛子帶人去山裏打獵,無功而返。”

    周先點點頭,這就是三皮故事裏的背景,他很熟悉。

    “就在那一夜,他們村子裏有個採藥人死了……正值中年,身強力壯,半夜卻悄無聲息地被狼咬死了,碎屑撒灑了一地。”

    周先一愣。

    常年跑山的採藥人,對付山裏野物的經驗自然豐富無比,可就是這麼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半夜被山裏的野狼跑到自己家裏咬死了,可能嗎?

    最關鍵的是,這頭野狼還是一擊斃命,讓他連開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十分誇張。

    “這個採藥人,當年遺失了什麼人體組織了嗎?”

    周先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不帶一絲感情,可依舊顫抖的語調還是出賣了他。

    果然,話音落下,對面的老獵手就放下了手裏的酒杯,渾濁的眸子開始深邃起來。

    “胳膊不見了。”

    簡簡單單說了一句,他猛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嗖的一聲一飲而盡。

    胳膊?

    一旁,一直當透明人的柳梢愣住了,不僅是十幾年前,小波出生的那一年,黃家溝也發生了一件案子,這個死於狼嘴的採藥人失去了自己的一條胳膊,和今天的案子同出一轍。

    屋子裏,組員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從對方的眸子裏看到了驚訝和躍躍欲試。

    但一隻手掌阻止了他們。

    橫着食指在自己的嘴邊劃過,周先朝隊員們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這才努力擠出了一道笑容對老獵人開口了,“冷叔,還有嗎?”

    這個故事挺有意思,他很喜歡。

    二十三年前,這個時間節點他在心底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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