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喊了好幾聲小弟弟之後,卓濤這樣的突然出聲,很明顯地就代表着自己故意疏遠的態度。
或者說,在經歷過一系列的拉攏失敗後,她決定翻臉了。
“我剛纔,沒有解釋清楚?”
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周先一臉平靜地開口了。
重案組的顧問可以全權代表警方對嫌疑人問話,這是法律賦予他的權力,在和常偉簽訂合作書的時候,這一條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或者,卓濤以爲評價一部電影,需要影評人有什麼資格?
是的,作爲一個普通人,或許把文字變成影像的電影工作者,看得十分神奇和神聖,但他周先是什麼人?
文字工作者?
藝術家?
再不濟也是個有着相關經驗的藝術從業人員,他會對卓濤高看一分?
不好意思,在自己的領域,他也是頂流,人間太歲的粉絲快九位數了,沒有影后的加成,他的第一部戲也絕對會爆火。
只不過,在他看來,演員也好,編劇也好,只不過是一個職業而已,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沒有必要把一個職業無限拔高,偶像生活是很爽,但他更享受的是和普通人一起紅塵作伴。
高處不勝寒。
“對不起,周顧問,常局長沒有告訴你……你和他簽訂的合作協議,沒有法律效應?”
漂亮的臉蛋風輕雲淡,但卓濤的小嘴說出的話語卻是如此的銳利無情。
沒有,法律,效應。
她的話語並不長,對應的涵義也不難理解,但周先卻是許久沒有回過神來,卓濤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特聘專家制度在華國已經存在許久,這種行爲在法律上自然也有相應的條款解釋:一般而言,在遇見一些特別專業的問題時,警方有權限向對應的行業專業請求幫助,前提是這個專家不泄露相應的案情。
周先會泄露案情嗎?
顯然不會,這會兒他身邊的都是重案組的熟面孔,就算待會兒在大越野裏的對話,他也會關進車窗,不讓第三者聽到。
怎麼就突然沒有了權限了呢?
“不好意思,或許是我沒有解釋清楚。”
拍了拍胸脯,卓濤有些不好意思的擠出一道笑容,“周顧問,作爲一個情感專家,你可以幫助常局長做犯罪心理分析……但你沒有權利和嫌疑人對話,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先有些無語地看着她。
這姑娘對他的職業冷嘲熱諷就算了,反正她的毒舌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但不是警察,沒有權限刑訊問話?這個知識點他倒是沒有掌握。
是不是真的啊?
只不過,如果和柳梢他們待了大半年,自己對這點也不甚明瞭,卓濤又憑什麼知道?這至少說明她必定是查詢了相應的律法條文,也對周先調查了許久。
調查周先可以理解,畢竟在平臺的幾次直播,他露臉不少,卓濤如果有心的話,是應該知道自己新劇的編劇和警方的顧問小哥其實是同一個人。
但查詢相應的律法條文,並在今天的這個時候當做殺手鐗用出來,卓濤的這個行爲就很值得品味了。
沒有犯罪,你查律法做什麼?某種意義上,這就是欲蓋彌彰了。
這和你先前信誓旦旦說自己沒有犯罪的說辭很矛盾呀。
是的,在周先心裏,他已經篤定對方的這套說辭怕是真的了,作爲重案組的特聘專家,他有參與案子提出自己見解的權限,但沒有執法權。
他無法和嫌疑人建立對話的關係,哪怕他身邊就坐着一個警察。
“有意義嗎,卓濤?”
周先有些無語,這是刑事案啊,又不是小孩過家家愛,糾結這些小細節有什麼意義?又不能拖延時間。
脫褲子放屁,這和直接讓他提問有什麼區別?
不,還是有區別的。
雙眼一緊,周先心裏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直接對話的話,柳梢怕是跟不上這個女人的節奏。
谷</span>這是一個資深派的女演員,甚至因爲某些不可知曉的原因,這個女人的大半日常就是演繹不同的角色,長年累月之下,她早已習慣了動作表演,神情演繹和對應的語言藝術。
發現了沒有,就在剛剛和周先的對話裏,她的幾乎每一句臺詞都有自己背後的涵義,當着常偉的面拉攏周先,局長爲什麼一直沒有發話表態?
就是因爲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常偉也抓不住她言語裏的任何漏洞啊。
作爲一個演員,卓濤投資電影太正常了。
出身於七家灣,她要開發這裏誰又能說些什麼?
女追男隔層紗,她對周先大膽地表達自己的愛意又怎麼樣?哪怕是從她嘴裏,衆人已經知道柳梢和周先的關係,柳大組長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可所有人都清楚,卓濤上面的每一句話後面,其實還有另一層含義。
作爲犯罪嫌疑人,她在尋求和周先這位重案組顧問的合作。
或者說,收買也可以。
目前警方還沒有任何證據,卓濤就開始想盡一切辦法求生——可以想象,這樣一個言辭鋒利的嫌疑人,真正進了審訊室會怎麼樣。
柳梢,或者說整個重案組,沒有一個人在言語上是此人的對手,想要通過審訊獲得相應的線索,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或許也只有周先這位同樣精通語言和犯罪心理的天才才能和她掰掰手腕了。
無疑,卓濤就是要廢了周先和她對話的權利。
哪怕是隻是簡單地通過柳梢轉述,她也要爲自己贏得幾秒鐘的思考時間,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不讓周先看出任何異常的同時,也在心裏急速地思索每一句的應對對策。
不得不說,雖然卑鄙了一點,這個理由卻是有理有據,陽謀得讓人無懈可擊。
“草!”
一旁,金虎恨恨地啐了一口,在鄙夷地看了某個影后一眼後,他在心裏嘆了口氣,滿臉糾結。
周先,要怎麼破局了?
“周先?”
不知道什麼時候,柳梢已經拿着一份盒飯回來了,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互相對峙着,她愣愣開口了。
“沒事。”
轉過頭,周先輕輕頷首,看着柳梢的眸子裏滿是溫柔,“柳梢,其實我挺願意和你在一起的。”
這是……告白?
臉色緋紅,柳梢小腳一跺,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周先哈哈大笑。
回頭,他朝一旁看熱鬧的某人開口了,“局長,我這一百三十斤,今後就交給你了。”
常偉愣了愣,隨即眼睛一亮,也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小子!”
原來你都知道了。
他豎起大拇指,心裏一陣感慨,這小子如此妖孽,自己最近這麼反常,一定是瞞不過他的。
“你真的決定了。”
許久,常偉來到了周先身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周先咧嘴。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這一天遲早會到來,越是和柳梢走的越近,他越發不抗拒這種期待。
“帶着大家下山吧,我親自給你主持儀式。”
“周先,歡迎你加入我們!”
文件已經耽擱太久了,也該簽字了。
他終於對老金有所交代了,常偉在心裏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