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校尉所言皆是事實,他的手,還難以伸到北洲那麼遠…
或者換言之,他還不敢。
“這便不用你擔心了,把我帶的人叫來,帶足水糧,即刻上路。”
他不敢,不代表胡軒不敢。
近年來,安北軍與北王互相設防,彼此心中那點門道,其實對方都揣測的清清楚楚。
這邊域八城中,名無應慶府,但不代表他北王會任由這種自恃勞苦功高的“不良”情緒出現。
朱校尉等人不知的是,邊域八城中,其實北王安插的眼線,絲毫不少。
不過他不知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這種事情,攤在明面上之時,大家都很難做。
“額…在下…斗膽問一句,胡都尉若是抓到那蘇乾將軍之女,想如何處置?”
朱校尉並不是好奇,他反而是在擔心。
若那胡軒意氣用事,少年熱血,一劍將那蘇月索命,恐怕這安北軍和北境將瞬間決裂,分化。
北洲那時,可就真的名副其實的姓蘇了!
“走吧,朱校尉若感興趣,大可和我一同前去。”
“不必了,不必了。”
朱校尉連連擺手,既然他無心回答,自己也不要再多口舌了,免的令人生厭。
胡軒大步邁出門,望着那滿面笑意相送的朱校尉,在心中又不禁痛罵了他一聲“老油條”。
“齊雲大統領,可莫要辜負了父上的一番苦心啊。哼…”
此時,在不遠的北寧城中,齊雲將那“移天易日”四個大字毫不遮掩的掛在了正廷之中。
擡眼望向那庭外,略正衣冠,擡步而出…
門隨風搖曳着,向內望去,一狐媚女子此刻正一絲不掛的倒在血泊之中,那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恐怕她到死都不知,以爲齊雲的一切她都盡在掌握,殊不知,她纔是齊雲的一枚棋子。
她本只是拉攏齊雲,通過素素挑起安北軍青北軍戰亂,齊雲在安北軍中頗有名望,若是他肯出聲想來效果也是極好。
“許諾給我整個安北軍,當我齊雲是個傻子不成。”
“那老東西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可成氣候。”
每每想到這裏,齊雲將牙牀都一度咬的發白。
“若要易主,那老東西,必須得死,還有那個該死的北境之王。”
“哈哈哈哈哈哈!!!”
放蕩的笑聲,充斥着整個府邸,那府兵都不住回頭多看了兩眼狀若瘋魔的齊雲。
北王縱使千算萬算,萬不敢想他安北軍一代大統領,素冠“忠良”之名的齊雲,爲了謀權篡位,安敢勾結北荒蠻族…
“傳令!將各部帥官來見我。”
“是!”
當齊雲部下衆帥官集結於府邸之時,齊雲只是擡頭望着天,負手而立,半晌沒有說話。
“大統領,人都到齊了。”
身側副將,小聲的提醒道。
“恩,諸君入座吧。”
他馬上收起了那淡漠的表情,轉過身笑臉相迎衆人。
招了招手,一排侍女端着一個個蓋碗,恭敬的奉茶。
那模樣,如同待客一般,頗爲熱絡。
終日朝夕相處,諸帥官自知這齊雲平日裏並無那麼平易近人。
不過狐疑歸狐疑,衆人還是一個個將蓋碗中的茶飲一飲而盡。
齊雲看着他們將茶飲盡,臉上的神色發生了幾分微妙的變化。
“招諸位前來,並無他意,只是宣佈從今日起,我齊雲已是脫離安北軍。”
話音落下,諸帥官皆是倒吸一口涼氣,有的交頭接耳低聲輕語,有的怒目圓睜難以置信。
“大統領,有話直說便可,莫要開這等掉腦袋的玩笑。”
人羣中一男子出聲道,聽得出來,他似乎很不滿意這個“玩笑”。
“羅帥,我看起來很喜歡說笑嗎?”
那笑容逐漸轉換成一抹冰冷的決絕之意。
“呵呵,齊大統領,是投了北王大人麾下咯?”
人羣中又是一女帥開口。
“脫離安北軍,不代表便要入北王麾下,我齊雲只是不想再寄人籬下,若是諸君有意隨我共謀大業,定是會比如今強上千萬倍。殷然,你如此聰慧,又怎能不懂我何意呢?”
那低聲細語逐漸低不可聞,整個大廳內迎來了宛若黑夜般的冗長靜默。
“蘇大將軍想來不知吧,若是大統領當真覺得我安北軍屈尊您了,大可跟大將軍明說,何必召集我等。”
羅帥如此開口說道,這番明知故問,絲毫不給齊雲任何面子。
召衆人前來,無非是遊說諸帥,隨他一起反水罷了!
“我會跟蘇大將軍打好招呼的,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想問問諸君的意思。若是想留在安北軍,出門便可。若是想追隨我齊雲,便留在正廷。”
“在下定會終年高官厚祿以待,必是比諸位現在要好的多的多。”
齊雲自知,雖然他已是官拜大統領,手握重兵,權勢在這北洲一人下萬人上。但若是率兵反水,還是頗有些難度,當然,他也沒指望他這一番話便能打動衆人中的幾個“倔驢”。
他正這樣想着,那羅帥直接便是一臉陰沉的站起了身,向門外走去。
“果然。”他低聲呢喃,心中一聲冷哼。
就在羅帥起身的剎那,殷然和幾個帥官都是陸續起身,而其他人正猶豫不決,拿不下注意。
“哎…羅帥,你們幾人可當真想好了嗎?”
話語之中的惋惜之意,不知是真是假,如果不到最後,他還真不想,走那一步。
“所謂食人俸祿爲人分憂,即我如今還拿着安北軍的俸祿,我就斷不能做如此忘恩負義之事,齊雲,倒是管好你自己吧,哼!”
他大聲怒斥齊雲,絲毫不加掩飾。
隨後他便走出正廷,逐漸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內。
隨着他的出走,陸陸續續那起身的幾人,也都是走了出去。
而這一番話,徹底擊碎了齊雲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忍耐…
他神色冰冷的衝着身邊副將輕輕頷首,副將走出正廳,輕輕關上了門…
正如那蠻族聖女所說,人的慾望,從來不會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