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給將士們塞着禦寒的衣物,果腹的食物,甚至還有的拿出了北洲頗罕見的水果。
將士們一個個揮手婉拒,但還是有三三兩兩的東西落入囊中。
“蘇大將軍真是治理有方,北洲軍民一心,如此盛景,罕見。”
譚一感慨着,對於蘇乾他又崇拜敬重了幾分。
高牆之上,蘇乾大將軍環顧着鬥志昂揚的鐵軍,若是以往,他很享受百姓與將士們的歡呼聲,但此刻他心裏莫名的不是滋味。
他這一生,可能做過的錯事,僅此一件。
他甚至想對着城下的安北軍大喊一聲回來。
如鯁在喉。
隊伍浩浩蕩蕩的越行越遠,蘇乾的雙目也是逐漸迷離。
他走下城樓,背影有那麼幾分蕭瑟落寞…
“再往前走不多日,便是北定城,北山城內有北王大人的耳目,所以只能帶你們繞行。我身份特殊,後面的路,可能不能陪你們接着走了。”
南風拉起了繮繩,轉過頭對着費力等人說道。
“勞煩大統領了,大統領自便,此番也替我謝過蘇乾大將軍。”費力在馬背上恭敬的拱了拱手,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又多言了一句,“想問詢大統領一事。”
“費城主但說無妨。”
正欲離去的南風也是停下了腳步。
“我青北軍有一女侍,名爲素素,之前年年還在的時候,一直侍奉在她身旁。”
觸景生情,話到此處,費力略有幾分頓挫。
“只是之前一陣日子,她與我們走失,似乎是向北洲而來,大統領消息靈通,不知道能否幫我打探打探。”
話到最後,隱隱有幾分哀求之一。
素素,算是他對於年年最後的執念了。
“沒問題。”
南風滿口答應,殊不知素素此刻就在安北軍的大營中…
“大…大將軍…”
蘇乾坐在歸程的馬車上,只聽身後傳來一陣馬蹄和叫嚷聲,他停下來撩起了幕簾。
只見一名兵士,此刻滿臉通紅,額頭上還有些細密的汗珠。
“大將軍…小姐她…不見了…”
他支支吾吾的說着,他已經準備好迎接蘇乾的怒火了。
“什麼!”果然,蘇乾立刻吹起了鬍子,“你們十幾個人看不住一個小丫頭?”
“大小姐藉口上茅房,我們一干也不好跟着,只能讓侍女去,但半晌不見她出來,等我們到了的時候,那侍女倒在了門外,已經暈了…”
“你們…廢物…還不快去找人!”
蘇乾憋了半晌,怒吼道。
“是…”
那侍衛接連應道,慌忙地帶着幾個人離開。
“你們也去,快點找到那妮子。”
“是。”
身邊衆將都被遣散開來,只有寥寥幾人跟在蘇乾身旁。
陰影處,幾道人影閃過。
“得來全不費功夫,此乃天賜良機。去找人告訴那姑娘,就說機會來了。咱們再暗中推她一把…”
看着那三三兩兩的侍衛,領頭那人低聲吩咐道。
安北軍在幾位師帥的帶領下,正馬不停蹄的向着北定城而去,青北軍與他們距離相差不多,想來抵達時間不會相差太多。
隊伍中,一道嬌小的身影,頗爲無禮的橫衝直撞,推搡着人羣,四處張望着,被推搡的士兵無不惱火的側目,不過看清那張秀麗臉龐時,那惱火瞬間轉變成了恭敬。
“小姐?大將軍不是讓你待在城裏嗎?”
一聲叫住了蘇月,因爲人羣騷動而回身行來的男子,也是隊伍的師帥之一,可能兵士們不知道,但他還清楚,此刻蘇月應當還被他父親禁足在府中才對。
“噓!看見譚一沒有?就是那個和什麼呂…呂紅綾一起來的那個!”
蘇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隊伍綿長,這麼招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
“小姐,你溜出來不會就是爲了找那個小子吧?這樣吧,我幫你找他,然後我派人先給你送回府內,隨後再給他也弄回去。”
蘇月聞言搖了搖頭:“你不知道,那就是頭倔驢,還有,父親已經允許我出來了,此番出來,我是磨礪督戰的!”
她挺了挺胸脯,似乎覺得這個理由自己滿意極了。
倒是那師帥一笑,這蘇月穿一身不合身的將士盔甲,神色慌里慌張,怎麼看都不像是光明正大地出來的。
他剛欲再次開口勸說蘇月回去,但蘇月眼中閃過光芒,玉手一揮,一步衝了出去。
“譚一!”
譚一因爲呂紅綾的原因此刻二人都是行在隊伍前端,聽到聲音回身望去,蘇月已經是蹦蹦跳跳的走到了眼前。
“沒想到吧。”
明明之前,還哭得梨花帶雨摔門而出,今日這又是鬧哪樣…
譚一心裏如此想着,女人當真是複雜。
“額…你怎麼跟過來了?”
“我怕你死在外頭,沒人收屍。”
譚一似乎除了意外,並沒有什麼其他情緒,這讓蘇月心中有一點不滿。
看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呂紅綾淡淡的瞥了兩眼,輕輕咳嗽了一聲。
蘇月注意到了呂紅綾那莫名不善的目光,也是絲毫不弱的揚了揚頭,與她對視。
“快走吧,快走吧…”
感受到氛圍的微妙變化,譚一趕忙站在了二人中間,隔開了兩人。
……
“大將軍,找到小姐了!不過…”
“不過什麼?話別說一半!快說!”
這吞吞吐吐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惱火。
“大小姐受傷了,此刻正在昏迷,我們已經派人看着了。”
“什麼?!”
蘇乾直接從馬車上衝了下來,一把拽過那個信兵。
“你們是幹什麼喫的?!快帶我過去!”蘇乾大手一揮,推開那信兵,一腳踢在了他的屁股上,讓他一個踉蹌。
“是是是…”
那信兵唯唯諾諾的樣子,任誰都不會猜到,此刻正醞釀着何等虎狼之心…
愛女心切的蘇乾根本沒有多想,此刻他只想着今早看到女兒究竟怎樣了。
蘇月這一番不辭而別,將他的父親陷入了一場陰謀之中。
可謂是正中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