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初陽,蒸騰着地面上前兩日灑下的雨水,在空氣中氤氳成朦朧的詩意。
已過了兩日,喬成之並未回府,甚至連一點消息都未傳回。
府中諸事,自然還是要蘇九娘來打理。
可她這幾日心思本就沉悶,這日一早起牀竟是盛裝打扮起來。
小青看的疑惑,但也並不多說。
畢竟前幾日,蘇九娘在仙雲閣的諸多表現,已是讓小青十分詫異。
可小青雖嘴上碎,心思卻仍是單純。
她只當是喬秉淵出征,蘇九娘又沒幾個朋友,現如今還要受自家長輩的教訓,自然是有些心情不佳。
今日裏一見蘇九娘要出門,更是欣喜,“這兩日大雨一直悶在府裏,着實是難受的緊。夫人是不是要去哪裏散散心?要不要喊上週府小姐?”
曾幾何時,小青對周晚意的討厭,漸漸轉變成了現在的平心以待,甚至因爲周晚意曾多次真心救於蘇九娘而成了朋友。
其實說到底,小青的改變,總歸還是取決於蘇九娘。
她曾經不喜蘇九娘,可如今,蘇九娘喜的,她便喜。
若是蘇九娘不喜,她也決不沾染便是了。
就像周晚意,又如那仙雲閣新來的店小二。
可不表現不沾染,卻不代表她心裏不會偷偷的想。
如今突然想起那店小二俊朗的面容,小青仍是忍不住在心中閃過一絲異樣。
“不必了。”蘇九孃的話帶着讓人難以忽略的輕嘆。
平日裏蘇九娘很少刻意梳妝打扮,而今日對鏡描紅裝,容姿絕麗,便更勝了往日許多。
她神情漠然的看着鏡中之人,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
容顏絕麗又如何,不過以色侍人,迷惑人心罷了。
走走停停,她依然逃不過要用這副皮囊去達目的。
可蘇九娘收拾妥當,剛要出門,前院的下人便匆匆跑來稟報。
“夫人,門外仙雲閣的夥計求見。”
聽到下人的稟報蘇九娘當即就擰了眉,可小青仍是口快,當場就疑惑出聲:“仙雲閣?”
也不怪小青疑惑,自從蘇九娘接手仙雲閣以來,大約是之前有秋楠在或是別的,總之是從來沒有仙雲閣的夥計,有事特意要蘇九娘來解決的事發生。
可今天一大早這夥計竟然找到了喬府,這不得不讓人驚訝。
讓一個夥計到後院顯然不合禮法,蘇九娘轉到前院,正見一個麻衣短打的夥計滿面焦色的在院中來回踱着步子。
夥計一見蘇九娘出現,立馬就擡步走上前來,略略躬身行了個禮,也不待蘇九娘說話,就着急的說道。
“少東家,店裏新來的小二,昨日夜裏失蹤了。”
“失蹤?”蘇九娘低聲重複着這句話,面上已是寒霜。
仙雲閣於別人看來是一個布匹商行,可真實卻是穆王手下的暗樁。
至於店內的夥計,也都是早有定數。
否則單是一個人失蹤,可以慢慢去找。可若是店內的夥計突然失蹤,反倒是蘇九娘他們暴露的可能性更大了一些。
此事非同小可,蘇九娘不得已改了行程,隨着夥計趕緊往仙雲閣去了。
蘇九娘隨着店鋪夥計一路疾行到了仙雲閣,果見尹三郎早已不在店內。
尹三郎其人,別人不知蘇九娘卻清楚的很。
他爲人雖是狠辣果決,可對穆王卻是絕對的忠誠,既然得了命令來名都,就絕不會平白離開。
可他突然消失,顯然是遇到了什麼難解之事。
在穆王的衆多死士中,尹三郎無論是從武力還是心機來說,都已算是上等人選。
這樣的人若是能在名都之中消失的如此無聲無息,那對方的實力可見一斑。
“周圍可曾有打鬥痕跡?”
從店鋪夥計的敘述來看,此人大略是昨夜裏店中的客人。可至於他們形容的相貌,蘇九娘卻並無什麼深刻印象。
若非是她熟識之人,那便是名都之內隱藏的其他高手。
此事,蘇九娘只願能從打鬥痕跡上來判斷一二。
“街邊右拐的小巷子裏,倒是不同以往,只是...”
說到此,仙雲閣的幾個夥計,面上均露出來些許難以名狀的糾結。
“帶我去看看。”蘇九娘果斷道。
仙雲閣在名都之內,本就是人流聚集之地,今日卻又出了此等事。
豔陽之下,門外已是聚了許多人。
蘇九娘正欲出門,擡眼一看民聲喧沸,眉宇間更是冷凝。
“照常營業。”九九良皺眉與旁邊的夥計低聲道了一句。
閒雲閣本就十分招搖,如今尚不知帶走尹三郎是何人,若是因此而停業,反倒有了些欲蓋彌彰。
簡述酒釀雖面色凝重,但語氣十分肯定,夥計們略一思怵,終是開了店門。
“不好意思啊各位,今日閣內發生了些小事,耽誤了大家。”
店中一個面容清瘦的夥計,熟絡的張羅着顧客,仙人閣門前的人聲鼎沸,也總算平息了下來。
蘇九孃的眼神掠過那個小夥計,轉身便踏出了店門,往街巷而去。
這巷子離仙源閣並不遠,但卻十分靜謐,雖只隔着數十步,與仙雲閣的繁華,截然不同。
蘇九娘走在巷子中,看着地面上凌亂的雜物,臉色壓得更沉。
這巷子的確與往日不同,也足夠凌亂,但也怪不得店中夥計們在蘇九娘問可有打鬥痕跡時,面色糾結。
此時的巷子亂則亂矣,卻並無刀砍劍劈過的痕跡。
蘇九娘雖知尹三郎慣不用劍,只是這巷子中卻連一枚暗器都找不到。
這就着實不符合尹三郎的風格。
他若出手,不擇手段也要取敵人性命,暗器之流自然是少不了的。
可這巷子出了滿地的雜物木板,着實是平常的很。
可越是過於平常,蘇九娘卻越覺得可疑。
就像是有人刻意打掃收拾過一般,那地上的木板看似凌亂,實則人爲痕跡太重,不規則中卻又帶着刻意。
蘇九孃的眼睛從地面的木板雜草上緩緩滑過,腳下踏過的青石板路,都帶着陽光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