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娘一聽,整個人都怔了一怔。

    以自己的性命爲重?這人不但知道玄罡策之事,竟連她身上的毒也瞭如指掌。

    這男子對她如此瞭解,自己卻對這人絲毫未知。

    這種危險人物,讓蘇九孃的趨利避害之心瞬間發揮到了最大。

    蘇九娘在心裏默默警惕着,腳下悄然往旁邊平移了幾步,看似是與對方保持了十分自然的距離,可這幾步走下來,淬毒暗器早已捏在手中,腳下的步法也已經是攻守兼備的姿勢。

    “多謝提醒,不過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此事不便多說。”

    這一句話,蘇九娘已經儘量把自己跟眼前的危險人物劃開了界線。

    可那男子聽後面上卻仍帶着笑意,絲毫沒有把蘇九娘行爲和言語上的防備放在心上似的。

    說話的聲音雖帶着特有的尖銳,卻也不急不慢,“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我也不便多言。在你暫離名都之前,就先幫我做一件事。”

    “幫你?”蘇九娘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人的身手自然不必多說,身份又隱藏的極好,至少連穆王都沒有查到這個人的存在。

    自己雖然是一個細作,卻被他拿捏在股掌之間。

    就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要蘇九娘幫他做事。

    男子就像對一切都計劃好了一般,對蘇九孃的反應也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十分有耐心的點了點頭。

    “對。你沒有聽錯,就是幫我做一件事。”

    男子頓了頓,看着蘇九孃的臉繼續說道:“但也是幫你自己。”

    “青木殿你已經去過了,想必也早已看到那畫軸。”

    之前蘇九娘第一次去青木殿的時候,這男子就以小太監的樣子跟她隱晦地提醒過,青木殿二樓的書房,有她需要的東西。

    這次,蘇九娘也確實看到了那些白玉畫軸。

    與自己所要找的花紋和白玉的材質都十分接近,可若說玄罡策與安林有關,那又顯得十分牽強。

    男子見她一直在沉思,知道蘇九娘已經對安林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便兀自繼續着自己的話語,“安林其人,遠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麼簡單,就算你知道玄罡策跟他有關,要想從他那裏拿到玄罡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事蘇九娘心裏自然明白。

    白國之內雖然沒有知道安林來自哪裏,又目的爲何。可安林能在入宮一年之內就把白沐辰掌控,挾天子以令諸侯,就這一點,已經遠遠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了。

    何況憑藉着蘇九娘近來對安林的瞭解,對他的身份又添加了更多撲朔迷離。

    若說他之事表面上這樣一個貪圖權利的宦官,蘇九娘是絕對不信的。

    可相對比於站在明處的安林,現如今,更讓蘇九娘如鯁在喉的反而是面前這個全然未知的危險人物。

    “你好像對我的事,知道的很多。就連我在找什麼樣的白玉都清楚的很。”蘇九娘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睛微眯,話語也沒有了之前的平靜。

    而這次,他看着蘇九娘這異常牴觸的樣子,男子面上的薄笑也終究退了個乾淨。

    “那白玉碎片就是我讓人給你送去的,你說呢?”男子說的有些咬牙切齒。

    “你是戎族人?”蘇九娘繼續試探着。

    可聽到此話,男子十分不屑,“戎族?我還沒看在眼裏。”

    “你也不必再做那些無謂的試探,如果真到了該說出身份的時候,我自然會說。但現在,即便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

    “可你既然想讓我幫你,總得告訴我,我在幫誰做事。”蘇九娘道。

    “你也可以認爲是幫你自己。那安林爲何會習得離恨十三天,你就不好奇嗎?”

    男子的話,諄諄善誘,蘇九娘卻依舊不想被輕易蠱惑。

    “好奇也沒有辦法,你知道,我不是安林的對手,如果你是想讓我幫忙去試探安林,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這人話雖然沒明確說出口,但來來回回也就是想讓她再去青木殿會會安林。

    自從上一次蘇九娘在青木殿中被安林壓制的毫無反抗之力時,她就知道,自己此生最好是要離安林遠一些。

    即便若是爲了玄罡策,那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若是安林有玄罡策,那他也必然不會給,自己只能盜。可至於怎麼盜,蘇九娘還沒有想清楚。

    可現在,這人卻要讓她在盜玄罡策之前,要先去跟安林作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蘇九娘自覺沒什麼可談的,說罷轉身就要走。

    可那男子哪會讓她輕易如願,蘇九孃的步子還沒邁出,那原本被她甩在身後的男子,眨眼間就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這等瞬間移動般的輕功,若不是親眼所見,着實是有點駭人聽聞。

    蘇九娘若無其事的後退兩步,跟這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

    “那玄罡策,我碰不得,可安林也不能佔有。”男子的話說的很輕。

    可蘇九娘卻瞬間擰起了眉,“你是說,安林那畫軸中藏的就是玄罡策?”

    “是與不是,這一步你都要走下去,何必那麼急於知道結果。”男子見再次引起了蘇九孃的興趣,說的話再次變得玄而又玄起來。

    “明天是個好時機,你儘管去青木殿查探便可,我保你無憂。”

    “明日安林不在殿中?”蘇九娘可沒有忘記,這男子除了現在這幅可憎面目之外,可還是青木殿中的那個安安穩穩的小太監。

    對於安林的行程,他自然會比自己清楚的多。

    若是安林明日不在,有了這個人的內應,倒確實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在,他怎麼會不在。他每一日都有可能不在殿中,但明日,他一定在。不過,就算他在,他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說罷,男子的脣角突然上揚了起來,只不過這笑,卻着實沒有多少善意。

    “有些事被埋藏在冰山下太久了,終有一日是要被拎出來曬曬的。”

    男子的聲音猶在耳畔,可蘇九娘擡眼之間,面前卻早已不見了人影,只留下月光掩映的竹林裏,青石板上點點水漬,像是朵朵蓮花,悄然綻開,卻又緩緩蒸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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