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九娘在青木殿經脈被打通歸順之後,離恨十三天的修煉也算是一日千里。

    以往蘇九娘需要蓄力,且必要時還要以自己的血爲媒介,來運轉離恨十三天。

    可現如今,卻是運用自如。

    在這一點上,安林對蘇九娘可以說是有提點之恩。

    畢竟單憑着蘇九娘自己修煉,這幾年之間,進展都十分緩慢。

    蘇九娘原本以爲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是女體的緣故,可現而今看來,卻遠遠不是這回事。

    安林對離恨十三天的修練,不但遠遠在她之上,而且還對其研究的十分透徹。

    只是見過蘇九娘幾面,且蘇九娘就連對他出手的招數都十分有限,他竟然就能一眼看穿了蘇九娘修煉離恨十三天的關卡所在。

    這種修爲,多少有點逆天。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明明可以在江湖上隨意行走,就算在皇宮之中,以他的身手和謀略,謀個一官半職也是完全沒有問題。

    可他卻偏偏做了一個太監。

    從一個入宮沒什麼背景的小太監,迅速成爲掌印太監。若是說他沒什麼緣由,蘇九娘自然是不信的。

    離恨十三天的修煉是十分挑人的,當初穆王把這本祕籍專門交到她手上的時候,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早已說的清楚明白。

    蘇九娘甚至都沒想到,在這個世上,除了她之外,竟然還有人能夠修煉離恨十三天。

    而且安林一直養在身邊的書雨公主,明明是一個極好爐鼎。安林卻根本不爲所動。

    不但如此,安林竟然還掌握着玄罡策,這個前朝天下大合時期的戰神鍾離氏一族的緻密之物。

    這一切,讓蘇九娘也不得不懷疑,安林的真實身份。

    這也是她特意留在甘南王宮接近騰璃的一大原因。

    若安林是前朝之人,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她自然可以理解。

    可離恨十三天這樣如此挑人血脈的武功,能同時出現在自己和安林的身上,始終讓她有着解不開的困惑。

    入夜,蘇九娘在這甘南王宮中,除了在屋內修習自己的武功之外,幾乎處處被宮女門以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方式監視着。

    此刻,蘇九娘正和衣而臥,閉着眼睛準備入睡。

    這是她自來到甘南王宮後這幾日的習慣。

    她可不認爲,自己在甘南王宮這個地方能夠安安穩穩無人打擾。

    十幾年來的殺手生涯,彷彿在離開喬府的那一刻就再次開始了。眠不寬衣,睡不入深,這都是她長久以往養成的保命習慣。

    甘南王宮之中,不會有喬府裏那般安樂,便也是與在穆王府時一樣。

    只是這一夜,彷彿有些不太一樣。

    蘇九娘在半睡半醒之間,突地全身一緊,雙眼便驀地睜開了。

    這世上每個人身上的氣息都不一樣,而像他們幾乎都在死人堆裏滾出來的人,身上的氣息自然是與常人不同。

    這會兒,蘇九娘就很明顯的感覺到,有一個人正悄無聲息的靠近她。

    這人跟自己一樣,有着嗜血的薄涼。

    只是在這處處被監視的甘南王宮之中,蘇九娘尚且不能自由出入,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無聲無息。

    未等人靠近,蘇九娘就驀地從牀上滾落而下。

    烏髮之間的那柄木蘭銀簪,也幾乎在同時暴漲而出。

    只聽噌的一聲,那銀簪被注入內力,筆直的劃過如水的夜色,像是一道閃電一般。

    可來人一身黑衣,就站在蘇九孃的屋內,銀簪的光芒閃過,他像是動了,又像是沒動。

    身形未見搖曳,可整個人卻已經退出了幾步之遠。

    因爲太快,讓人根本來不及看清,可如此快的速度,卻連牀幃上的紗帳都未曾捲起。

    可見此人的輕功和對內力的控制,已經幾乎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蘇九娘擡眸,像那黑衣人看去,脣角卻漸漸彎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

    她手中的招數未停,也不再多行什麼虛招,登時便將離恨十三天提到手中。

    一簇烈焰般的紅驀然從蘇九孃的手掌之中,蜿蜒攀附上了手中的銀線之上。

    原本還是鋥亮的銀絲線,幾乎在轉瞬間就成了一把紅彤彤的像是被火燒透般的紅絲。

    那灼熱的溫度,甚至在空氣中,炙烤出噼裏啪啦的細小聲響。

    蘇九娘手中握着那線,一個箭步便再次欺身而上。

    銀簪帶出來的絲線,划着火紅的軌跡,在空氣中不斷的蹦着火星子,直直的往黑衣人身上劈去。

    這絲線雖然看似十分纖弱,可這一劈之間卻彷彿帶着雷霆萬鈞之勢。

    若是有明眼人在此,必然一眼就能夠看出,蘇九娘此時的招數跟從前與宋十三對戰時,已是截然不同的等級。

    饒是那黑衣人也不敢輕易硬接蘇九娘這一擊,整個人如鬼魅一般,在眼看火紅的絲線就要粘到身前之時,再次退了兩步。

    那步伐的走動很是奇怪,不像是平常的後退或者走路,而是隱隱含着北斗七星的方位,黑衣人像是後退又像是旋轉般的,眨眼間就換了個方位。

    蘇九娘手上的絲線未落到人身上,便在空中嗖地劃了一個弧度。不遠處的桌椅,雖然未曾沾染到,卻也隨着這個弧度,悄然裂成了兩半。

    切口整齊,到不像勁風掃過的樣子,十分像是被什麼削鐵如泥的利器生生劈開的一樣。

    這招落空,蘇九娘手中的絲線也毫不示弱,只見蘇九娘一個極其微小的擡手,那絲線竟然突地從中間生生分裂出了數條。

    一條比一條細,一條比一條軟。

    整個銀簪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筆直,而像是重影了一般,轉眼就化成了成千上萬的繞指柔。

    可卻根根都像有了生命一般,像那黑衣人纏繞而去。

    黑衣人眼看不能大意,一直隱在黑袍中的手驀地擡起,在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是什麼,只聽鏗鏘一聲,那率先靠近了黑衣人周身的絲線,被撞的火花四濺。

    與此同時,蘇九孃的胸口也傳來一陣疼痛,竟是鸞鳴在這個時候因着這番震盪發作了。

    兩人幾乎同時收手,蘇九娘整個人都已疼的有點顫抖。

    黑衣人見此,殘影掠過,整個人便再次走到了蘇九娘身邊。

    只不過這一次,蘇九娘全身都被鸞鳴洗滌震盪着,也不能有什麼逃避或者抵抗了。

    那黑衣人站立在蘇九娘身側,見她如此,像是十分震驚般的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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