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是我這兩日新繡的一個帕子。咱們鄉下繡冊子太少了,我也不會畫畫,這個是照着我三嫂去年嫁進來時帶進來的嫁妝中的一方帕子繡的,我三嫂說是從縣城裏繡莊買的呢!”
王娥說話也是柔聲細語的,林小娘看自家表姐那溫柔可親的樣子,再對比她大嫂二嫂,深覺自家三哥有福氣。
不過林小娘也記得她娘之前跟她吐槽大嫂二嫂時說過,女子嫁人之前和嫁人以後性格是會變樣的。
王氏原話是這麼說的,“你看你大嫂二嫂現在的樣子,哪裏知道那會兒媒人說親時,定親前我也去看過的,一個賽一個的能幹老實。哼,一娶進家門,沒出一個月都換了樣子了!”
林小娘接過王娥遞給她的帕子看了看,帕子就是鄉下最普通常見的那種,貨郎賣三文錢兩條的那種素色帕子。
只見鵝黃色的帕子上繡了幾支迎春花的樣子,以林小娘的眼光來看,雖然比不上前幾日她二姐過來時給她的那方帕子上的繡工,但在鄉下姑娘裏也委實算得上不錯的了。
林小娘又把她二姐送她的那方帕子拿出來給王娥看,王娥喜歡的不得了。
“這是二孃姐姐繡的吧?唉,可惜她歲數比咱們大太多了,她出嫁的時候我還沒學繡花呢,現在她嫁人了也不方便去跟她討教去!”
林小娘突然想到她二姐嫁的人家不就是王家村的麼,婆家離王大舅家還不遠,王氏那會兒給她二姐看中這門親事也有想要讓孃家大哥幫着就近照顧的意思。
想到了她就問了。
“我二姐嫁的人家不是離舅舅家不遠嗎?你們平時應該很方便走動的呀!“
王娥輕輕的點了一下林小娘的鼻尖,神態間頗爲親暱。
“你這丫頭傻了不是,出了嫁了,就是離着孃家親戚再近,也沒有成天走動的啊!二孃姐的繡活好,正經是能貼補家用的,我成天到晚的去找她,到底耽誤了掙錢,她婆家也要不高興的。“
哦,原來裏面還有這個道理啊!
林小娘想一想也能明白。前世她所處的圈子不同,沒人教給她這些道理。她看身邊的大戶人家,聯姻居多,雖然沒有成天到晚去孃家走動的,但是貴婦人們並不用在家裏做活,逢年過節還有閒時,婆家也是樂見其成媳婦們回孃家交流感情的。
多少權貴間在官場上的互相幫扶,對後輩下屬的提攜,就是在女眷走動間完成的初步意向。
而她現在所處的階層,人們都在爲溫飽掙扎,每天確實沒有多少時間去跟孃家還有親戚走動。
王娥端詳了林二孃給林小娘的那方帕子半天,自己琢磨着能不能也試試繡出這個花樣子。
等林小娘要把她一開始給林小娘看的帕子還給她時,王娥搖頭。
“這個也是我專門繡了送你的。雖然沒有二孃姐繡的好,你也留着用吧!“
林小娘看王娥好像很喜歡那方她二姐送給她的帕子,猶豫了一下,想要送給表姐,又覺得這是自己親姐姐送給自己的生辰禮物,不適合轉送別人。
林小娘鬆了一口氣,點頭的同時又覺得汗顏。
她覺得自己前世的那些學了十幾年的本事,到了這個世界以後,除了打了頭野豬和揍了幾個土匪山匪之外,再沒有什麼作用了。
做飯是新學的,繡活一竅不通,現如今女紅方面,也就是幫她娘做鞋墊時能靠上點邊,至於像是她二姐和表姐這種繡花,林小娘估計自己這輩子是學不會了。
還有人情世故方面,可能前世與這輩子所處的圈層不同,再說就是前世,她的大半時間和心思也都放在了邊境守衛和戰場廝殺上了,內宅女眷之間的交往接觸的很少。
唉,她突然就不期望着早些嫁人了。感覺嫁人之後的生活,比她原先想象的要複雜許多。
林小娘和王娥表姐妹兩個在這邊親親熱熱的說話,那邊王氏和孃家嫂子孫氏也在說着些貼心的家長裏短。
王氏見閨女和外甥女不在跟前兒了,就直接問孃家嫂子,這烙餅的糖是怎麼回事。
她孃家的情況她知道,和自家是差不多的,糖對於他們來講真的是精貴東西了。而且孃家嫂子平日裏也是會過日子的人,不是那大手大腳有啥喫啥的性子。
孫氏憋了一口氣,正好也想與小姑子唸叨一下。
“我家三兒媳去年不是懷上了嘛,我攢了一個多月的雞蛋,才從縣城換了一小罐子紅糖,準備給她坐月子喫。結果後來孩子掉了,我小米啊雞蛋這些也給她補了一個月,這紅糖就剩下了。哪知道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一天到晚的惦記着這些東西呢,天天教唆着孩子們過來跟我要糖甜嘴。“
王氏挺納悶的。
“紅糖經放,就是今年用不上,誰知道明年家裏哪個就懷上了呢,她們惦記着這個幹啥?”
孫氏冷笑一聲,本來和善的臉上漏出來一絲嘲笑的神色。
“娥兒和三柱的親事咱們早就定下了,成親也就是這一二年的事兒。她們看我和你哥哥平時疼娥兒,怕出嫁的時候把家底都搜刮着陪嫁了閨女吶!也不只是紅糖,平日裏家裏但凡是有了個啥好東西,她們那紅眼病就犯了,恨不得白天黑夜的盯着,生怕出了家門!”
“我能讓她們把我轄制住了?這麼一罐子紅糖都天天來要,我乾脆就烙了餅子,大家一起喫,喫完了就都歇心了!”
一聽說了這事兒的始末,王氏就不知道該咋發表意見了。作爲王娥未來的婆婆,她此時立場有些尷尬。
她要是順着嫂子說,說她的侄兒媳婦們不對,就跟她惦記着這些東西給未來媳婦做嫁妝一樣。
但要是說侄媳婦們做得對,王氏更說不出來。
哪怕是在她們這樣的鄉下人家·,她這侄媳婦們的做法,委實也太小家子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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