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侍衛估計已經聽見了動靜,忙問道:“姑娘可有吩咐?”

    阿音揚聲道:“沒有,飯菜不合我口,出去吧。”

    她迅速將自己的衣衫與那粉裙的婢女交換,因那婢女留了兩道流水鬢,夜色下尚能遮得幾分,出門前,她還道:“你出去,你留下。”

    那門外的侍衛見她一人出門,便果然以爲那另一人被阿音留下了,並不深究,阿音提着食盒,一路去了後艙,又放下提籃,悄悄去了二樓,二樓前頭花廳正是今夜飲宴之處,此刻正酒香舞濃。阿音左右看看,見有兩名衣衫輕薄的女子進一處小隔間,便也影在暗處悄悄進門,那兩名女子對鏡理妝。

    “燕燕,瞧見趙王了嗎?”那鳳眼的女子嘻嘻笑道。

    另一佩蓮花的女子便笑道:“自然瞧見了,好生風流的人物。”

    “可惱姝姝賣乖,執壺奉酒,不得我等上前。”鳳眼女子有些惱恨。

    那佩蓮女子便道:“姐姐容顏出色,方纔歌舞,妹妹可見趙王目不轉睛。”

    “果真?”鳳眼女子果然歡喜起來。

    佩蓮女子忙道:“自然是真,姝姝哪比得姐姐萬一,若是姐姐得了前途,莫忘妹妹……”

    “好妹妹,自然,你我姐妹,怎能相棄。”鳳眼女子撫慰道。

    二人言語幾句,便又出門,阿音自暗中走出,聽見門外已無動靜,便取了一旁掛着的紅衣換上,又梳了髮髻,描眉畫鬢,隨後,拎了一把箱籠上無主的柳琴,本欲留在房內,待到酒宴散去,便隨歌女而出。卻又有些不安,想了想,若是方瑾瑜瞧見明曄對那些歌女有意思,必會獻給他,到時候不得下船,又有些不妙。

    左思右想,她出了門,徑直去了前方,花廳隔扇卸下,紗簾款款,衆女在廳中或歌或舞,又有數人趨奉在明曄身側,明曄一臉笑意,來者不拒,與方瑾瑜談笑風生,說的無非是些風月閒話。

    阿音從燈影處慢慢向着簾後的樂人處走去,此刻,衆人彈奏的是一曲採蓮歌,她舒了幾下手指,坐在最後,看着簾外裙裾飛揚。

    那鳳眼的女子俏麗美豔,或轉身,或下腰,一雙媚眼,只看嚮明曄一人,明曄似乎有些醉意朦朧,果然盯着鳳眼的女子勾脣淺笑。

    方瑾瑜知機,附身悄聲笑道:“此女名叫林柳兒,最是知情知趣。”

    明曄笑着揶揄道:“方刺史果然風流中人,這官沒當幾天,未曾休養民生,倒是紅袖皆知了。”

    “這……”方瑾瑜有些尷尬,自然不敢惱怒,只得賠笑道:“趙王玩笑,玩笑,小人只是一片誠心奉迎趙王,半點不敢有不妥。”

    “哈哈哈。”明曄大笑,拍着方瑾瑜的肩膀,“孤當然是玩笑,刺史還是這般膽小,這可不好。”

    “呵呵,呵呵”方瑾瑜乾笑。

    明曄眯着眼,又飲了一杯,將手指點着杯沿,饒有興致地看着舞姿款動。

    片刻,他果然指着林柳兒道:“那便,留下她吧。”

    林柳兒一聽,歡喜無限,忙拜倒在地。

    阿音悄悄舒了一口氣。

    隨後,又是酒過數巡,方瑾瑜告辭,衆歌女整理樂器衣物離去,林柳兒掩不住的滿面春風,與姊妹們一一話別,直送到甲板還是依依不捨。

    “姐姐好狠心,來日……來日定要記得妹妹……”燕燕泣不成聲。

    姝姝卻在一旁憤憤不平:“燕燕,她飛上枝頭,怎還會記得你,還是快些走罷,莫要攔了旁人的前途。”

    “姝姝,我匣中釵環,你幫我分散與衆姐妹吧。”林柳兒似笑非笑道。

    “你!”姝姝不堪羞辱,即刻反脣相譏:“我曾聽說賢臣環素官至宰相,都捨不得丟棄落魄之時的一件舊衣,你不過才得貴人一時青目,倒是慌不及的拋卻舊日裝束了。”

    ……

    阿音無聲,跟在衆女身後低頭踏上跳板,她已然不理會旁人的事體,看着不遠處碼頭停着的數輛馬車,呼吸都有些微微急促。

    身後那幾人還在你來我忘,句句夾槍帶棒,不多時,竟然吵嚷出聲,阿音此刻站在跳板上,不知被誰將跳板晃了一下,阿音不由一陣搖晃,她穩住身形,回頭對着那吵嚷的三人皺眉道:“二位,再不走,且都留下吧。”

    忽地,一陣疾風掃來,阿音只覺身下一輕,卻被人攔腰抱起,待她回過神,卻又回到了船上,二樓花廳已經熱鬧散去,只點着三兩盞燈,發出幽幽的紅光。

    阿音猛地推開抱着她的明曄,便要向着岸上衝去,明曄反手拉着她的手,將她抵在廊柱,湊近道:“你可真有本事。”

    “放開我!”阿音瞪着他。

    “不放開又如何?”明曄看着她。

    阿音重重吐出口氣,“我又能如何,趙王?”

    “既然知道不能如何,怎地又玩這些花樣?嗯?”明曄擡着她的下巴,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

    阿音撇開臉,道:“趙王今夜春宵苦短,莫要浪費良辰。”

    “呵呵。”明曄笑道:“喫醋了?”

    阿音皺眉:“無聊。”

    “哪裏的來的良辰?若是你肯留下來陪我,我纔是春宵苦短。”他笑得不懷好意。

    阿音惱怒道:“趙王爲刀俎,我爲魚肉罷了。”

    明曄鬆開她,嘆了口氣:“真的這麼痛苦嗎?”

    阿音沉默。

    明曄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下,脣齒相纏……

    “呃。”阿音輕聲呻吟,明曄吻越加深入。

    這個吻……比那天的憤怒的吻完全不同,溫柔,纏綿……阿音忘了將他推開,卻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袖,她竟然……有些沉醉,似乎有些驚詫於這一點,她片刻便有些清醒,卻在要離開的時候又被明曄抓回,他的舌尖纏繞着她的舌尖,他的手指交叉着她的手指……

    “啊,呃——”明曄攬着她的腰,伶人的樂衣如蟬翼輕薄,明曄的手心溫熱,撫着她的肌膚……阿音使勁將他撐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着他,不停地喘息。

    “阿音……”他溫柔地喚着。

    “不,明曄,不……”阿音不自禁地搖頭,“這、明曄,不、不能……”她看着他。

    明曄輕笑道:“爲什麼不能?有什麼不能?阿音,你看,你並非對我無動於衷,是嗎?”

    “你夠了,明曄,這一點都不有趣。”阿音滿是挫敗地道:“我總也是人,不是嗎?這什麼都說明不了,只是如此罷了。”

    “只是,如此?罷了……嗎?”明曄挑眉,逼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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