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的看着這跟繩索。
放棄幻想,好好生活。
明並沒有忘記李長夜說的話。
繩索就是拿來用的,就像是那些變成家的木材一樣。
他便用着這個繩索,一端綁在了木屋上,一端系在了他和李長夜的身體上,一邊緊咬着後槽牙,一邊就這樣帶着李長夜從欲蛇海里爬了出來。
這跟繩索綁住了這裏所有的孩子,這一次,也在李長夜昏迷得救時,連同他也綁在了一起。
過鐵平在一旁看着明,沒有說話。
那倔強的孩子踏上了令所有人都恐懼的欲蛇海,一聲不吭將李長夜拉回來的畫面,過鐵平一生都不會忘記。
至於那有多麼痛苦,過鐵平不會再去問了。
他們這羣人總是這樣,倘若有人受了苦,那就別去問,人總是要給尊嚴留一份空地的。
所以……他們只會硬着頭皮說:
“欲蛇海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可怕啊,看來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明笑着呲着牙說道。
過鐵平也跟着笑了。
只是之後的三年裏,明再也不沒有提及欲蛇海的一切事。
一提起便忍不住打哆嗦。
因爲那痛苦讓人膽顫心驚。
……
永禁城。
鬧市。
“嘿!臭小子!又偷東西是吧!這次我可會告訴你家長的!”
鬧市裏的奸商老闆氣的直跳腳!
“你告吧!他可管不住我!”
明倔強的朝着奸商吐了吐舌,得意的跑着離開了這裏。
這裏的奸商出了名的雞賊和欺軟怕硬,當初便是他欺負明小,坑走了明的手機,還不給換東西。明可是一直記着呢。
前不久,李長夜爲了給他們還食物,便把自己的手機典當在了這裏。
明沒記錯的話,手機裏是有李長夜家人的相片的,儘管這個東西已經早就不能用了,但多少是一個念想。
更何況再過幾天,就是李長夜來到這裏三年的日子了。
明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他準備一件禮物。
“今日特報!古仙界第一家族覆滅!哈哈哈!”
街上的遊子傳遞着外界的訊息,這是永禁城裏爲數不多的娛樂活動了。總有人通過各種路子在這邊獲取外界的信息。
儘管有時候不是第一手的,但大家只是知道這件事,就已經高興不已了。
第一家族那是什麼勢力?
比起宗門,第一家族更令人敬畏,因爲單獨提及對方的姓氏就已經讓人害怕了。
那可是獨佔着不老泉的家族。
明微微愣住了,隨後低着頭,只想着趕緊走過這一段路。
可這平時走過的路,他只覺得好長,好長……
街上所有人都在慶賀着,狂歡着,謾罵着!那在明的心裏無比寶貴的地方卻像是其他人口中的污泥。
一步一步的踏過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明終於回到了那所木屋。
……
“明,回來了?”
過鐵平接過了明的揹包。
他們已經在這片木屋生活了三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大家的笑容變得多了,過鐵平仔細的想了許久,大概是從他們搬到木屋的那時候開始吧。
“嘿,替我向你家當家的問聲好!”
過鐵平即使頂着觸鬚走在大街上時,也有人對着他們報以尊重。
就連明也常說,他的肺好了許多,以前挨的打太多,現在好像都慢慢養了回來。
這樣被人庇護的時光,總能讓過鐵平想起曾經他們幾個在家裏時的日子。但過鐵平看得很清楚,那時的日子雖然好,但在那個家裏卻總少一些人味兒。
只是他們剛來這裏時,是住在一片垃圾場。這反差的生活總讓他們這些孩子懷念以前的時光,但是現在不用了,比起那冰冷的家,他們現在有了一個真正的家了。
過鐵平看着身邊溫暖的木屋,不禁微微一笑。
“明,明天可就是大叔的來這裏三年的紀念日了,我們可是要說好,給大叔一個禮物的。”
明終於回過了神。
反應了過來:“哦,對!我準備了,大叔的手機我已經偷回來了。”
“偷?那可不好!”
“確實不好,所以我這隻能算是替天行道,其實我還準備了一個木製的雕像的,只是覺得大叔可能會不喜歡……所以才……”
“木製的?我感覺大叔可能更喜歡石頭多一點。”
“啊……石頭啊?”
明像是陷入了沉思。
這有些爲難了,他只雕刻過木頭。
“那你說,我們對大叔而言,是木頭還是石頭呢?”明恍然間問道。
過鐵平停下了收拾的動作,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機——那裏面有着大叔真正的家人的相片。
他不禁笑了一聲。
明的心思真是好猜。
過鐵平覺得明只是沒想明白而已,假如真正的家人比起他們來說還要重要的話,大叔是絕對不會把手機拿去典當的。
之所以會拿去典當,那是因爲,這裏已經有他新的家人了。
過鐵平剛想要開口解釋。
明就像想清楚了一樣,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桌子。
“我們走吧!離開這裏!”
“啊?”過鐵生微微一愣,他沒有想明白這是要幹什麼。
“大叔有自己的家人,我們也有!我們已經麻煩大叔太久了,我們該離開這裏了!”明點着頭說着。
“可是我們已經……”
已經沒有家了。
過鐵生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來。
幾年前他們就已經沒有家了,當初還可以自己騙自己,但現在……街上到處都在傳那個家族已經沒了。
即使出去,他們又能找到什麼家呢?
但是……過鐵生也明白他的意思……
家裏的孩子太多了,幾乎全靠李長夜一個人支撐着。
孩子們要什麼,李長夜幾乎都可以滿足,可在這背後,李長夜付出了多少,孩子們也清楚。
甚至已經需要大叔賣掉隨身之物來維持生活了。
我們其實一直在拖累大叔吧……
這個念頭像是一下子紮了根,讓過鐵生自責了起來。
就像是當初明一個人默默承受着一切一樣,他們已經不想要再被人這樣子庇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