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直接人生重開 >第二百六十一章【向孤獨走去】
    他沒有說話,傷的這麼重,再加上畸變的影響,大概已經聽不到我說話了。

    “我弟弟被送到永禁島了,他肩負着比我更重要的使命,如果有機會,你可以把這東西交給他嗎?”

    他遞給我一個包裹,我默默的收了下來,我不用打開便知道那是一本書。

    小時候的我自視甚高,總覺得比同輩人都聰明,也總是會看一些書,這就是我常看的那一本。

    “抱歉,送不到永禁島。”我面無表情。

    “是嗎?”他欣慰的笑了笑,“確實是啊,是我考慮不周了……”

    他話未說完,因爲我已經不敢聽下去了。

    特質的匕首扎入身軀,這些最後保持清醒的同類從不在我面前反抗。

    禮物,我收到了。

    我麻木的拔出匕首,又一個赤誠的人之子死在我的面前。

    我真的麻木了,我是一點感情也沒有的人。

    我不停這樣催眠着我自己。

    ……

    我時不時的便在自己身上劃一個口子,每殺一個人就劃一刀,這樣一來,好像我也是戰場上受了傷下來的。

    有人問起時,我便彷彿承認罪過一樣說了出來:

    “是啊,人是我殺的。”

    一來二去,這事好像就傳開了。

    營地裏有個年輕的少年,每天都在爲了人族浴血奮戰。

    “真好啊!”

    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對我讚歎不已。

    “聽說有三成的敵人都是他殲滅的呢。”

    “真沒想到啊,年紀輕輕的就已經這麼出色了。”

    我恍惚的走在路上,飽受着人們讚歎。

    “謝謝大哥哥,媽媽說你一直保護着我們這裏。殺了好多壞人呢!替我爸爸報仇了!”小男孩將花塞到我手裏。

    他感謝着我。

    我該怎麼回答他呢?

    你爸爸臨死前交給我的玩具,我還沒有送給你呢。

    我露出了今天自己劃的傷口。

    只好說:“是啊,人是我殺的。”

    “你今天累壞了吧,上陣殺敵很辛苦啊。”街上的阿婆讚揚着我,將家裏僅存的一些糧食送給了我。

    我茫然的看着阿婆,像是看到了他年輕的兒子在我面前畸變前的慘狀。

    我該怎麼回答他呢。

    要是我真的在戰場上殺敵就好了,我這樣想着。

    我又一次露出了傷口:“是啊,人是我殺的。”

    “他是人族的大英雄。”一個年齡相仿的人激動的看着我,他好像憧憬着我。

    那眼神我很熟悉,像是我曾經看明的眼神。

    “我們會有希望的對嗎?”他眼神中透露着清澈。

    我說不出話,爲了迴應他們。

    我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露出着傷口,傷口一天又一天變多。

    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祝福着我,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說着:

    “是啊,人是我殺的。”

    “是啊,人是我殺的。”

    “是啊,人是我殺的。”

    ……

    一直說到最後,我已經沒有良心用來回話了。

    只能學着莫師父的樣子,一一點頭回應着。

    這一刻,我好像也明白了莫師父爲什麼和我一樣飽受人們的讚歎。

    回到家裏,我詢問着他。

    “你也是劊子手嗎?”

    我看着莫。

    莫看着酒。

    說起來,當初陪他喝酒解壓的人似乎都已經死光了。

    莫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我身上的書,“又答應死人什麼了?”

    “沒什麼。”我低着頭不說話。

    “你覺得自己認錯了師父,是吧?”莫忽然說道。

    並沒有。

    我只是沒有想到,不善於隱藏壓力的莫,不敢朝着昔日夥伴下手的莫,曾經會幹着和我一樣的工作。

    莫也一直隱藏自己的壓力嗎?

    “殺了幾個了。”他問道。

    “我記不得了。”我撒着謊。

    他看着我,也不去計較什麼,只是又說了句:“殺過幾個熟人啊。”

    我有些恍惚了,殺了幾個呢?

    我母親,我父親,我哥哥,還有誰呢?

    我腦海中劃過了大叔的身影,這個也算一個吧。

    “我記不得了。”

    我快瘋了。

    莫看着我,點了點頭,“不要畏懼,你沒有做錯什麼。”

    “這就是最好的修行。”

    我恍惚的擡起頭,我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但緩了片刻我就猜到了。

    莫也做過劊子手,但現在的他卻已經承擔了許多人都承擔不了的責任,這劊子手一職也許是一場試煉。

    “當你的心足夠冷漠,自然也更不容易墮落,等到你殺夠了,就真的可以開始承擔我現在的職務了。”

    “什麼時候纔算殺夠?”

    “等你真忘記自己殺了多少個的時候吧。”

    莫搖頭晃腦:

    “所以啊,在這之前要來一杯酒嗎?”

    喝酒能忘記壓力,但我拒絕了他。

    ……

    我的表現良好。

    冷漠到連負責人都不敢相信。

    他說我是這些年裏最心狠的一個,上一個是莫。

    待到我修練之時,我一定可以承受夠多的壓力,不至於早早便墮落。

    而我承擔責任的那一刻,來的很快。

    今天又是我工作的時候。

    又一個熟悉的身體被擺在了我的面前。

    是莫。

    他下巴上的觸手瘋狂扭曲生長着,已經快要瘋狂到最深處了。

    此刻是最後的清明。

    他的朋友死光了,沒人緩解他的壓力,他便孤獨的走向了崩潰。

    那一天站在雪地裏的時候,也許那就是他最後一個酒友。

    “啊,是你動手啊,真是太好了。”莫拎着酒壺,往自己嘴裏又灌了一口。“你現在殺了幾個熟人了?”

    “我不記得了。”

    莫停頓了片刻,笑了笑。之後又緩緩說道:“我房間裏放着許多零碎的物品,等我死後,要是有機會,你就送到永禁島。”

    “就送到皇宮裏吧,讓我們幾個和李長夜待在一起,算是陪他再喝一杯。”

    熟悉的要求,和其他人死前一般無二。

    只是東西有點多。

    我回憶着莫房間裏的東西,每一樣都是他殺的人臨時前託付給他的。

    慢慢的,家裏就積攢了不少。

    “好。”

    “你還真是冷漠啊。”莫笑了笑。

    這是他死前說的最後一句了。

    匕首上的血被我清理了。

    慢慢的,在這之後,我不用在從事殺人的工作,我開始真的承擔起大任,也開始真正的修煉,成爲這裏的接班人。

    負責人也是這樣說的:“如淵是歷代最冷漠的一個,他一定可以繼承大任。”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如淵是沒有感情的。

    ……

    只有夜深時,營地裏會響起一道聲音:

    “是啊,人是我殺的。”

    聲音帶着微微的酒氣。

    帶着踩踏樹葉的聲音,像是一步步的走向光明。

    只是這一次,這條路上,不再是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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