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什麼都看不見,恐懼一點點包裹着沈月歌,她想叫顏辰的名字,但是一張嘴洶涌的泥沙就灌得滿嘴都是,她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就算說出來了,在這些混雜着水聲呼喊聲的空氣裏,也沒有人能聽得見。

    山路崎嶇,尤其往高處爬的時候,被雨水沖刷的山體,露出堅硬的岩石部分,刀子一樣刻進腳掌心,月歌疼得臉色發白。

    她的一隻鞋子已經在逃命的時候,跑丟了,這會兒只覺得腳掌心火辣辣的疼,多半兒是被岩石劃破了。

    她咬着牙,試圖轉移腳上的疼痛,沒有什麼,比命更要緊。

    可越是忽視,卻越是疼,水裏的砂石沖刷着傷口,砂礫鑽進傷口,狠狠摩擦着血肉,不大會兒,就覺得半條腿都是麻的。

    她的體力在一點點流逝,腳步越來越邁不動,她聽見顏辰在跟她說話,雨聲太大,她沒有聽清,正想問一句,面前突然沖刷過來一個巨大浮木,正巧在兩人中間,顏辰鬆開手,大喊,“抓住旁邊的樹枝!”

    月歌驚險的躲開浮木,去抓樹枝的時候,腳下突然一滑,整個栽進了水裏。

    洪水只及胸口,但是水流速度很快,泥沙又大,月歌在水裏沉浮了幾下,鼻子嘴巴里,全都灌滿了泥沙,她無法呼救,只能看着自己離逃生的人羣越來越遠。

    被洪水沖走近百米,月歌才險險的抱住了一棵樹,拼盡全力爬了上去。

    她可能真的挺幸運的,爬的這棵樹,軀幹粗壯,年頭應該不短,根系死死的抓着泥土,山上很多小樹苗都被洪水衝刮下來,只有它立在哪裏,巍然不動。

    月歌抱着樹幹,坐在樹枝上,看着灰濛濛的天空籠罩下,被山洪破壞殆盡的村落,突然有了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累極了,也困極了,可是卻絲毫不敢閤眼。

    水流很急,經驗豐富的村民,已經順着他們熟悉的山路,逃生去了,周圍除了嘩嘩的水聲,看不見一個人影。

    她伸手摸了一下口袋,手機不見了,可能剛剛逃命的時候,連帶着手機也丟了。

    就算不丟,在水裏泡了那麼久,估計也壞了,她只能自救。

    可問題是,她現在除了這棵樹,哪兒也去不了。

    索性天亮的時候,水流緩了下來,月歌這纔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離這裏唯一的一所學校不過幾十米遠。

    這教學樓是前兩年剛建的,F市地震多發區,這裏的建築抗震係數很高,這麼大的山洪過去,教學樓幾乎毫髮無損,只不過因爲建在低窪處,水已經淹沒了第一層。

    這水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去,她不可能一直呆在樹上,不被淹死,也要被餓死渴死了。

    月歌微做權衡,就從樹上跳下來,朝教學樓那邊游去。

    進了教學樓才發現,裏面還有人。

    一個女老師,還有一個七八歲大的腿有殘疾的男孩兒。

    女老師姓陸,年紀四十上下,平時住在學校,這個小孩兒父母在外打工,也是住校,其實住校的學生有十幾個,事故發生的時候,另外幾個老師已經帶着那些小孩兒逃了出去,陸老師爲了照顧這個腿腳不便的男孩兒沒能走掉,兩人就在教學樓裏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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