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羅婉兒一行人趕到鎮上時,周遭的攤販才陸續前來。
和往日一樣,羅婉兒擺好了攤子,就拿了芽糖去送那些個早來的攤販。
近幾日來,攤販們都跟羅婉兒熟識了,也沒多客氣,接了她的芽糖,還會轉送點自己賣的新奇玩意兒。
羅婉兒自是沒收,只跟他們閒談了幾句,又回了攤子上。
此時,街道上還沒開始上客。
羅婉兒給芸娘他們一人煮了一碗螺螄粉,又交代起了開張的具體事宜。
鎮上的物價比不上縣裏,羅婉兒暫且將螺螄粉定成了五文錢一碗。
芸娘他們都沒有意見,直到羅婉兒說到自己打算將羊蠍子用來送給喫螺螄粉的客人時,他們都詫異不已。
然而,很快,大夥兒都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一來,這青河縣的人都不喫羊蠍子,若讓人花錢買,別人鐵定不願意。
再來,他們這畢竟是纔開張的營生,先給客人嚐點甜頭準沒錯。
待往後,他們品出了味兒來,自然知道自掏腰包。
幾人說定,又草草喫完螺螄粉,街面上就添了不少趕早集的人。
林芝芝生了一張巧嘴,只往攤子前一站,很快就上了幾潑客人。
當然,大部分都是回頭客。
那些人一方面是饞螺螄粉的味道,一方面,又是衝着松的肉骨頭來的。
爲免引人排斥,羅婉兒和林芝芝他們早商量好了,別人若是不問,他們也只說肉骨頭,絕不提羊蠍子三個字。
自然而然的,肉骨頭就成了一個噱頭。
要知道,肉骨頭也得好幾個銅板一斤,而肉骨頭又實在,一根骨頭少說也得兩三個銅板。
喫上一碗五文錢的螺螄粉,就能送肉骨頭,而且,還是色香味俱全的肉骨頭,絕對虧不了!
眼看着空無一物的錢簍子漸漸裝上了銅板,林芝芝高興的合不攏嘴,身上更是使不完的力氣,趁着勢頭又在攤子前吆喝了起來。
芸娘也沒閒下,送了這桌的螺螄粉,又去收那桌的碗筷。
羅婉兒擔心她的腿腳,但凡忙的過來,都會主動去攬活兒。
待送走了第一潑客人後,攤子上暫時冷清了下來,林芝芝回頭朝羅婉兒眨了眨眼。
“婉兒,還真就不一樣了,前幾日咱們免費送的時候,我總覺得差了點什麼,今兒個看着這些進賬,我的心也跟着熱了。”
羅婉兒看林芝芝毫不掩飾對那些錢的歡喜,不由好笑。
“那往後羊蠍子也賣了錢,咱們生意火爆了,亦或者是去縣裏做了營生,芝嬸子可不得更歡喜?”
林芝芝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婦道人家,能跟着羅婉兒到鎮上做營生便很不容易了,如今,一聽羅婉兒還打算去縣裏做營生,不由詫異。
若是旁人說此話,她還會懷疑嘲笑,對象換成了羅婉兒,她心裏便只剩下了信任。
眯了眯眼,她呵呵笑道:“若婉兒要去縣裏做營生,我也跟着去,只要你賺了錢,我都歡喜。”
羅婉兒好笑搖頭,還想說點什麼,就聽一道浸着笑意的聲音傳來:“姑娘,我今日休沐,我,我又來了。”
她早發現這書生羞澀,連着和人對視都不敢,自也不好貿然多話。
“可還是大碗螺螄粉?需不需加辣?”
羅婉兒問着話,孫佑心裏甜滋滋的,只覺她這聲音竟是說不出的好聽。
訥訥的搖了搖頭,他本要往桌邊走,似又想到了什麼一般,趕忙停下腳步。
“姑娘,只怕,我日後也只能休沐日再來照顧你營生了,那,那日我出來之事被夫子給發現了,只怕往後······”
他聲音低落,話語間,似還有愧疚之色。
羅婉兒見他扭捏,本還以爲他是遇了什麼難事兒,冷不丁聽到這話,整個人又是一愣。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沒事兒的,公子,課業最爲重要。”
這是羅婉兒心裏的想法。
若她這螺螄粉,當真耽誤了人家的大好前程,她可賠不起。
孫佑一直望着羅婉兒,眼瞧着她已經在給自己煮粉,似乎也沒有再跟他多話的意思,他只得找個桌子坐下來,靜靜地望着她。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女子雖衣着樸素,卻怎麼看,都讓人挪不開眼。
孫佑一時間看的呆了呆,直到羅婉兒端了一碗螺螄粉和滷的羊蠍子過來後,他纔回神,連忙起身。
羅婉兒不妨他有這個舉動,一時微訝。
“我,我”孫佑有些泛口喫。
他想跟她說說話,可對上這張臉,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悶了半響,他才憋了一句話出來:“我,我沒要肉骨頭。”
說出這話,他就後悔了。
不就是一根肉骨頭嗎,他原本就是來照顧她生意的,別說一根肉骨頭了,十根他也買的起。
羅婉兒哪兒知道他心裏的想法,眼瞧着跟前這人落了一張大紅臉,她儘量憋着笑道:“這個肉骨頭是送的。”
送的?
孫佑擡頭看她,心裏暖融融的,她竟會送他肉骨頭,這是不是說,她對他,是不是也?
羅婉兒以爲他不肯收,忙道:“今日小店開張,但凡買螺螄粉都會送肉骨頭,公子不要介懷。”
這話,就像是一盆冷水,頓時潑滅了孫佑心中的種種心猿意馬。
孫佑木愣愣的看着羅婉兒,臉上頓時又火辣辣的燙了起來。
原來是都有的,他,他還以爲!
羅婉兒回到攤子上時,林芝芝偏頭朝她說了一句:“那書生不是跟懷安是同窗嗎?他都休沐了,你家懷安咋不在家?你別告訴我,他沒跟你說過他休沐?”
羅婉兒頓了頓,忽就想起昨日趙懷安昨日跟她說過他要去縣裏,還問她缺什麼東西。
她的沉默,在林芝芝看來,便是一種默認。
“你別告訴我,連你都不知道你男人去了哪兒?我可告訴你,男人得看好了。”
頓了頓,她似怕羅婉兒不上心一般,又道:“你看看田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