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們喫飽喝足,直在趙家逗留到天黑方纔離去。
晚間,趙懷安帶着業哥兒在屋裏收碗,羅婉兒和芸娘將衆匠人送了出去,正要回去,周青山又返了回來,一把將羅婉兒給她的錢塞給了芸娘。
芸娘被他這舉動嚇得不輕,還來不及反應,周青山轉身就走了。
芸娘看着手裏的銅板,頓覺惱火不已,也不敢去看羅婉兒,匆匆就跟着周青山追了上去。
羅婉兒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搖頭。
其實,青山大哥確實挺不錯······但願她娘能看到他的好吧。
正要轉頭,羅婉兒就看到趙懷安正站在院門處,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他一道濃眉深深皺起,就那麼一眼不錯的盯着周青山離去的方向。
羅婉兒有了不好的預感,就見趙懷安黑着臉走來。
怕他又去動不動打人,羅婉兒忙伸手去拉他。
“其實,青山大哥人也不錯。”頓了頓,她又道,“娘終歸得走出來,接受新的人和生活。”
趙懷安眼裏閃過了一絲訝意,片刻後,又抿了抿脣:“我跟過去看看。”
他這是同意了她的說法?
羅婉兒有些詫異,就見他反手攥着她的手,快步朝前面走去。
剛一走近,就聽周青山的聲音傳來:“我想娶你,是我的事,你用不着害怕,村裏人誰也不敢說什麼。”
“你拿什麼娶我娘。”趙懷安聲音冷冷。
周青山和芸娘兩人都是一愣,芸娘原本只是來還錢的,順道,又跟周青山說了個清楚,誰知道,周青山竟是個死腦經,她如何說,他也不聽。
正在芸娘惱火時,懷安竟是來了!
芸娘一時間又是尷尬,又是侷促,正要解釋,就聽周青山道:“我明日就讓人將房舍蓋過,她會護着她,定不會將她拋下。”
趙懷安和周青山無聲對視,他們雖一個字都沒提趙安,可彼此都懂了對方的意思。
趙懷安看了羅婉兒一眼,腦海裏,似乎又響起了她適才的那些話。
他沒有再說話,周青山很快就走了。
芸娘惱火周青山那話,見兒子還站在那處,若有所思,她趕忙道:“我說了要守着你爹的牌位過一輩子,便是要過一輩子的。”
芸娘表了態,也以爲這事兒就這麼揭過了,誰知道,隔日,村裏就傳來了周家要蓋新房的事兒。
村戶間奔走相告,直說周青山是爲了娶媳婦兒才蓋的新房,大家紛紛問了周叔他究竟要娶誰。
周叔都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哪兒知道,都沒聽那孽障提過他看中了誰!
一時間,周叔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笑在那孽子總算做點人事兒了,氣在這麼大個事兒,他這當親爹的,居然也沒聽點消息?
“這忤逆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周叔哼唧着,臉上的笑卻是止也止不住。
這事兒傳到趙家時,羅婉兒剛好組織着大夥兒將胭脂、幹茶花之類搬到作坊間。
羅婉兒心中擔憂,忙轉了話題:“雙喜今日怎麼沒來?”
衆人聽到這話,會意一笑。
村裏壓根就沒什麼祕密,林芝芝幫趙二郎去雙喜家說親的事兒,他們早知道了,雖趙二郎有事將這事兒耽擱了,可雙喜在他們眼裏,儼然已經是趙二郎的準妻子了。
他們對雙喜,自也比往日要上心幾分。
“去鎮上送筍乾了呢,我還看到她了。”香草嫂子說了一句。
羅婉兒想起雙喜那日提到李季風時那奇怪的反應,忍不住皺了皺眉,便尋思着改日好好跟陳婆子談談。
她會給雙喜更高的月錢,免得再讓她在李季風那種人打交道。
而另外一頭,被她掛心着的雙喜,卻是另外一種心態。
時隔多日,她總算又踏上第一樓的雅間,隔着一扇雕花木門,看到了李季風!
雖有珠簾擋着,她只能影影綽綽的看到一個人影,可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的心裏終於踏實了起來,同時,還產生了一種巨大的滿足感。
她也說不出她爲何會有這種詭異的感覺,但她知道,自己此刻是高興的!
“進來吧。”公子矜貴又好聽的聲音響起,雙喜心中不由生了絲緊張。
她攥着揹簍繩,侷促不安的進了雅間中,待一看到屋中無一不透着華貴的茶几軟塌,她忙又回頭,將揹簍一股腦放在了雅間外,方纔再次進屋。
這還是李季風第一次讓她進來,她不知道李季風會跟她說些什麼,心中的緊張感又濃了幾分。
“坐吧。”李季風用目光示意她坐在對面的圓腰椅上,雙喜趕忙擺手,結結巴巴道,“不,不用了,少東家找我有事兒?”
李餘複雜的看了這個扭捏侷促的小丫頭一眼,心中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若自家主子看上的是雙喜這樣膽小又好哄的村姑多好,直接娶到府上當個姨娘,哪兒至於求而不得,總盤算着搶人之妻那種事兒呢?
“李餘,去沏兩杯茶。”李季風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少東家,不用準備我的。”雙喜慌忙朝李季風看去,纔看清他竟坐在輪椅上,且腿上還密密麻麻的裹着紗布,顯然是受了重傷。
一時間,雙喜連緊張也忘了,幾乎是破口而出道:“少東家,你怎麼傷了腿,傷的重不重?”
李餘感慨,瞧瞧這丫頭多會心疼人,若是羅娘子,只怕還得道一句活該。
他家公子怎麼就喜歡羅娘子那種呢?難不成,公子他有受虐傾向不成?
李餘駭然的朝李季風看去,就對上了李季風朝他掃來的涼涼目光。
李餘縮了縮脖子,趕忙斂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往外走去。
屋裏很快就只剩下了雙喜和李季風。
“無礙。”李季風淡淡應了一聲,就伸手將小几上的珠花推到了雙喜面前,“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