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婉兒如何也沒有想到,會在店子裏看到楊春燕。
楊春燕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在縣裏看到她。
兩人目光一對上,皆是一愣。
如今的楊春燕仿若變了個人似的。
她整個人清減了不少,穿着一身的綾羅綢緞,頭上也綴滿了珠玉,看着還真是說不出的富貴模樣。
她將羅婉兒仔細看了一陣,忽就扯着嘴角,輕笑了一聲。
“沒想到吧,羅婉兒,倒是你成全了我。”
她這話意味深長,衆人都不明所以,但羅婉兒心中卻是清楚,她說的是當日他來求她成全她和趙暮的事兒。
楊春燕在怪她!
林芝芝察覺到這邊的異常,快步過來,眼看着竟是楊春燕,少不得又是一番熱絡寒暄。
楊春燕當真買了不少東西,她身旁的丫頭就那麼趾高氣揚的端站着,完全沒有過來幫她拿東西的意思,林芝芝正不知如何是好,楊春燕就伸手指了羅婉兒。
“我要她給我送。”
林芝芝和羅婉兒同時一愣。
楊春燕見狀,冷笑了一聲:“怎麼,還送不得了?你們掌櫃在何處,我倒要問問他,送不送得?”
林芝芝看了羅婉兒一眼,就要說話,卻見羅婉兒點了點頭:“好,我送。”
楊春燕斜了她一眼,嘴角緩緩勾起。
“婉兒,還是我去送吧,我怎麼都覺得她在針對你,如今的春燕只怕是不好相處,楊秀大婚,她都沒回去,聽說,連禮都沒備上呢。”
“沒事兒,你照看好鋪子。”羅婉兒說着,就往外頭走。
楊春燕既然點名要她送,她若是不送,只怕不好收場。
不過是跑上一趟罷了,她見機行事便是。
楊春燕是坐着軟轎來的,一路上,羅婉兒就跟在轎邊,陪着她往前面走。
日頭高掛,直曬的人脣齒髮幹。
一行人走了好一陣,楊春燕方纔掀開轎簾,朝她看了過來。
“羅婉兒,見到我如今這般富貴,你可是後悔了?當日,我那般求你,你竟也不幫我,結果,還成全了我,你心裏定然不舒坦的很吧!”
羅婉兒一愣,她從楊春燕這話中,聽到了一絲隱怒,心知她還記恨於心,她暗道了一聲果然。
擡眸,迎上楊春燕的目光,她面色坦然:“我爲何要覺得不舒坦?我和你並無多大恩怨,不是嗎?”
楊春燕瞳孔微縮,語氣越發不平:“你不該嫉妒我嗎?你看,我坐着軟轎,周遭就是可以使喚的下人,羅婉兒,你看到我過這樣的好日子,你不該憤怒難過嗎?”
羅婉兒沒想到她爲何會這般激動,頓了頓,又道:“並沒有。”
楊春燕瞪着她,臉上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
半晌,就在她以爲楊春燕會說點什麼時,對方卻只是冷冷的摔了轎簾子:“去,拿過她手上的東西,讓她滾!”
她是在跟她的丫頭說話,那丫頭沒有反應,只是漠然的站在一旁,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楊春燕怒極,又扯開簾子朝那丫頭呵了一聲:“你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他若真有心擡你當姨娘,還等的到現在?你信不信,我回去便讓人發賣了你!”
羅婉兒對縣丞家的事兒不感興趣,她原以爲楊春燕還會折騰什麼幺蛾子出來,倒沒想到,她就這麼走了!
眼看着楊春燕的小轎走遠,她適才發現自己竟在第一樓的正門前,想到了李季風,羅婉兒快步就往回走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李季風剛好被李餘從第一樓中推出來,他幾乎是一眼就在人羣裏看到了羅婉兒!
用手示意李餘停下,李餘正當納悶,就順着李季風的目光看到了人羣裏的羅婉兒,一時間,他只暗道了一聲不好,就看到自家主子從木質輪椅上強撐了起來。
隨後,他便一路趔趄着跟在了羅婉兒身後。
“公子,大夫說了,你這腿腳,尚不能長久站立。”李餘下意識追了上去。
李季風蹙眉:“你道我爲何要看大夫?”
爲何明明那麼想她,偏又不敢出現在她面前,他不就是在等今天嗎,等着他能站立在她面前的一天。
李餘被他涼颼颼的目光看的心中一緊,一時間,也不敢追過去了,只能木然的看着自家公子緊隨而去。
李季風看着她那熟悉的背影,整個人似乎又陷入了魔怔中一般。
而她羅婉兒,儼然就是他的魔障。
這些時日以來,午夜半回,他總會夢到她和謝兄。
每每夢到她時,他心中歡喜,貪戀着她看向自己的每一個目光,他會因她的每一個眼神而觸動。
可每每夢到謝兄時,他總會看到他從戰場上凱旋歸來,極度失望的望着自己,他說他沒有他這個兄弟了。
李季風像個身陷囹圄的可憐蟲一般,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泥足深陷,卻不能作何反應。
當羅婉兒回了鋪子中後,李季風方纔不滿的朝李餘看去。
花容是她一手創立的胭脂,他知她和花掌櫃合作的事兒,卻不知道,這青河縣什麼時候又開了一家花容。
他明明交代了李餘,讓他派人盯着她,事無鉅細都要回稟的。
李餘原就是故意瞞着他的,此時被抓包,頓時心虛不已。
“這是羅娘子剛開不久的,聽說生意極好,還一度碾壓了咱們胭脂齋。”
李季風皺眉糾正:“她的東西,自然是極好,胭脂齋如何能比。”
李餘愣了愣,胭脂齋明明是他們李家的產業好不好,公子就算對羅娘子有什麼,也沒必要這麼貶低自家東西吧。
僵持中,只見一年輕婦人,匆匆引着一堆拿着棍棒的壯漢衝進了花容鋪子裏。
個個來者不善,滿臉兇樣。
不多時,就聽鋪子裏傳來了一道怒吼聲。
“我就是用了你家胭脂,才壞了臉,你們家賣的都是假貨,今兒個,你無論如何都得給我個說法看,否則,我就砸了你這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