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安頷首,見流風面有凝重,不由道:“生了什麼事兒?”
流風有過片刻遲疑,還是道:“張白圭撇下巡撫,跟着咱們的人一路私查到了青河縣,二當家本想殺人滅口,不想,竟讓他給逃了,不過,你放心,他並沒有查到什麼。”
趙懷安蹙了蹙眉:“不愧是張白圭,難怪內閣容不下他。”
流風心知他隔日要趕路,便也沒有久留,趙懷安回了房中,透過月色,看着榻上安眠淺睡的女子,卻覺得如何也看不夠。
許久,他方纔小心翼翼的伸手,環住她的腰肢,沉沉睡去。
隔日,天不亮,林芝芝、陳雙河他們都來送行了。
因着周叔他們還得趕回縣裏,所以,羅婉兒並沒打算耽擱他們,一行人匆匆道別,羅婉兒將她們送出了院門,就見一個渾身是傷的女人衝了上來。
大夥兒着實嚇了一跳,倒是林芝芝率先反應了過來:“那,那不是金寶家小娥嗎?”
羅婉兒定睛一看,還真是!
如今的劉小娥肚子極大,儼然快足月了,她快步過來,一把拽住了羅婉兒的手,低低道:“救我,救我!”
羅婉兒這才發現她雙腿間的血跡早染紅了薄薄的一層單褲。
雖然,在人家臨別前見血不吉利,可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也沒人說劉小娥一句不是。
“周叔,送她去鎮上,快!”羅婉兒怕她有事兒,急急開口。
“我還是先通知她婆母還有趙金寶吧。”周叔覺得這事兒可大可小,必須得知會人家家裏一聲,不然,要真出了什麼事兒,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不要,求你了,救命!”劉小娥將羅婉兒的手又攥緊了幾分。
羅婉兒挑眉,又朝周叔催了一句,周叔沒法,只能載着劉小娥去了鎮上。
“還是去問問你五嬸吧,畢竟,人命關天。”芸娘猶豫了一陣,忍不住說了一句。
趙懷安和羅婉兒對視了一眼,正要說話,趙五嬸就趕來了。
“懷安,聽說你和婉兒就要去州府了,五嬸特意來送你們的。”趙五嬸臉都快笑爛了,如今羅婉兒有本事,趙懷安若在考個功名回來,那他們大房就不得了!
趙五嬸雖然不願意這麼討好大房的人,可這些時日,她也想通了,形勢比人強。
衆人木着一張臉,如何也沒有想到趙五嬸居然還有心情說這些話。
最後,倒是林芝芝將適才的事兒跟趙五嬸說後,趙五嬸方纔白着臉往鎮上趕去。
“劉小娥倒也是個苦命人。”羅婉兒望着外頭,止不住道。
趙懷安捏了捏她的手,衆人都沒再言語。
待周叔從鎮裏趕回來,帶回了劉小娥無礙的消息後,作坊裏的女工們一一來送了趙懷安。
芸娘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食,一家子人難得正兒八經的坐下來吃了個早飯。
這說是送趙懷安,結果兩個小豆丁都拉着羅婉兒,滿是難捨難分的可憐模樣。
趙懷安默默地看着這一幕,心下越發慶幸自己沒帶這兩個傢伙兒,要真帶上了,他這日子還不知道怎麼難熬。
芸娘一路將他們送到村口,最後,趙懷安好說歹說,剛纔將芸娘他們勸回去,打算讓車伕出發,就見不遠處駛來了一輛驢車,隨即,從上面下來了吳夫子、許夫子還有許夫人。
吳夫子只朝趙懷安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朝楊家去了,許夫子和許夫人則是徑直往趙懷安這邊走來。
許夫子話語不多,只拍了拍趙懷安的肩膀,就遞了一封名帖給他。
“這是我在州府的一個學生,你若在州府遇上了難處,儘可帶着這封書信去尋他。”
趙懷安接過名帖,又朝許夫子鄭重的揖了一下:“多謝夫子。”
許夫子擺了擺手,眼睛竟也添了些許溼潤。
這是他最爲器重的一個學生,今日他就要下場,不出意外,等着他的便應該是一片青雲路。
想想他這麼多年的苦讀終能有個結果,許夫子也替他激動。
一對師生就這麼相對淚目,明明他們並沒有多話,可此刻,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夫人適時遞了些乾糧過來:“這一路舟車勞頓的,路上總得喫好喝好,裏面有我做的肉乾,還有你老師特意給你挑選的狼毫筆,他只望你下筆如有神。”
趙懷安面有觸動。
他和羅婉兒對視一眼,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跟許夫子和許夫人道了謝:“多謝夫子,多謝師孃!”
就在這時,忽聽一道悽悽慘慘的哭聲傳來:“兒啊,娘捨不得你,你這一路,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想喫什麼就喫,想用什麼就用哈!”
衆人循聲看去,就見馬桂枝抹着眼淚,攙着楊秀的胳膊,一路走來。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吳夫子和吳月牙則是一臉的木然,顯然,都有被她這種作態驚到。
畢竟這科考是個大好事兒,馬桂枝哭得這般傷心,這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家是死了什麼人!
楊秀顯然也被她哭得有些不耐煩了,皺着眉頭就說了一句:“好了,娘,你就回去吧,我身上有錢,還能把自個兒餓死了不成?”
馬桂枝摸了摸眼淚:“瞧你這說的,你長這麼大,還從未離開孃的身邊,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娘自然是擔心你的。”
畢竟在外頭,楊秀被他娘這麼一說,只覺臉上無光,趕忙打斷了她的話。
“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吧,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得頭暈了。”
“不暈不暈,暈了還怎麼考試?”馬桂枝生怕他考不好,趕忙閉嘴。
一旁的吳夫子適時乾咳了一聲,徑直遞了小半袋錢銀給楊秀:“東西可都帶齊全了?我這裏還有些銀錢,你都一併帶上,到了州府用錢的地方還多。”
楊秀母子倆一看到錢,眼中都是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