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沒動，而是去桌子上拿了紙巾遞給他。
“您別傷心，沒什麼事情過不去。”
安宜目光平靜的開口，言老爺子彷彿看到了那個年幼的小姑娘。
明明那麼小，卻能一臉冷靜的告訴他。
“爺爺，沒什麼事情過不去的，你看牆上的表，一直在轉，不管發生了什麼，都對它沒影響的。”
小時候的奶音和長大後的柔聲混合，言老爺子張了張嘴，調整了很久才平靜下來。
“丫頭，你受苦了。”
這些年，一個小姑娘，流落在外，她過的很不容易吧。
安宜搖頭，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言爺爺，我們坐下說吧。”
言老爺子聽到言爺爺這個稱呼，心裏一顫。
“叫我爺爺！”
言老爺子目光執拗的看着安宜，彷彿她不喊爺爺，他就站在這裏不動似的。
“老爺爺……”
安宜笑着看向他，平靜的表情下帶着堅持。
“哎……”
雖然加了一個老字，到底是把那個姓去掉了。
言老爺子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沒有繼續催着安宜喊爺爺，而是順着她的意思，幾人在沙發處坐下。
安宜和老爺子對坐，駱秋霽在安宜身邊坐下，身子端正，收斂氣息。
“丫頭……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你，當年的事情，一直是言家的痛。”
找到了她，言老爺子的愧疚感反而更濃了，如果不是大人的疏忽，好好的孩子，怎麼會流落在外這麼多年。
“確定了嗎？”
安宜沒有順着言老爺子的話說，而是開口就直擊靈魂的發問。
“啊？”
言老爺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的意思是，您確定我就是您要找的人嗎？有這同樣生命軌跡的人有很多，如果我不是，您也是白歡喜。”
安宜心裏比誰都清楚，她就是言家當年丟掉的孩子，但她卻不會提供任何證據，也不會主動向言家靠攏。
“怎麼會？我反反覆覆確認了很多篇，你小時候走丟，被人販子賣到了錦城，駱秋霽找到了所有丟失孩子的名單，其他的孩子，如果還活着，都確認了自己的身世，除了你們兄妹兩個，你哥哥他……”
“被買去了貧窮的地方，父母早亡，杳無音訊。”
不能確定死，沒有希望生，在那樣貧窮的地方，一個小孩子，很難活下來。
安宜垂着眼眸，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情緒。
氣氛一時間彷彿進入了冷凍間，連空氣都被扭曲壓抑。
“那我呢？我覺得，找到我，找不到我，都可以。”
安宜從進入這個門之後，一直都很冷靜，言老爺子想不通。
“你的養父母……”
雖然只有安宜一個孩子，卻並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她，所給予的教育，也不過是小縣城的中等水平罷了。
“他們很好，在我懂事的時候，就把他們當成了我的親生父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們，無論我是誰的孩子。”
她要保護他們。把她精心養大的人，纔是她的父母。
“安安……”
言老爺子有些沉默，他雷厲風行一輩子，面對自己的外孫女，卻連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老爺爺，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會永遠像一個晚輩一樣敬重您，也可以像一個孫女一樣贍養您，至於其他人，其他事，不會有任何改變。”
安宜對言老爺子沒有什麼敵意，畢竟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但如果真的一見面就抱着他親如一家人，又怎麼對得起把她養大的父母呢。
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抹去痕跡。
“丫頭……”
言老爺子想勸她，言家有更好的物質生活，言家有很好的資源，言家可以支持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可以讓她肆無忌憚的活着。
可他說不出口，現在的她，有自己的愛人，有自己的事業，真要回了言家，面對她的，是數不盡的麻煩。
她的親生父母，是對神奇的存在。
“我尊重你的想法，只是……你是言家人，無論你承不承認，言家屬於你的那一份，我都會給你留着，你有隨意處理的權利。”
言老爺子這話一出口，連一旁的駱秋霽都看了他一眼。
原本以爲老爺子着急找孫女，只是爲了彌補人生的遺憾，沒想到他會做到這地步，完全尊重安宜的想法。
“駱爺爺，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安宜。”
駱秋霽這話說的真摯，但卻入不了言老爺子的心。
“你先別說話。”
他看着這小子糟心。
“丫頭啊，作爲活了幾十年的老人，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看人要看心，尤其是男人的嘴，最是不可信，你長得這麼好看，圍着你花言巧語的多了去了，年紀輕輕的，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多看看風景，才能知道什麼最適合自己。”
駱秋霽：“……”
幾人又說了幾句，言老爺子加個安宜的微信，微博，QQ，網易雲等社交軟件……
能加的幾乎都加了，幾人又一起聽了相聲，吃了飯，這才散了局。
他看着安宜坐上駱秋霽車子的那一瞬間，心酸的不得了。
他查到的消息，安宜住在駱家。
小姑娘家家的，住在一個男人家裏算怎麼回事。
“老夥計，你去在京城大學附近買幾套房子，讓丫頭挑一挑，不要老是和駱秋霽湊在一起，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不好。”
言管家高興地應答，雖然孫小姐現在不願意回家，但只要找到了她，就是最大的一步跨越。
“老爺，走吧，天晚了，您該休息了。”
言管家扶着言老爺子上了車，見他還在沉思，不由得問道。
“老爺，找到了孫小姐，您不開心嗎？”
言老爺子搖頭，道：“我當然開心，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安安問我確定了是什麼意思。”
她就是言家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自家孫女，還能抽血化驗不行，太傷孩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