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齊州,定江府象山縣。

    剛剛入春的天氣有些乍暖還寒的涼意,天早早黑了,街上除了打更的更夫便空無一人。

    象山縣商戶丁家,是縣裏數一數二的富紳,經營的生意五花八門,聲名在外,不過錢財賺到了,丁家老爺的身體卻每況愈下,如今的大房太太信佛,隔三差五便會請來回春寺的緣溪大師做法辟邪,庇佑他家宅安寧,身體康泰。

    說來也奇,只要這位法師做一回法事,丁家老爺的身體便會好上幾天,頗有神效。

    這一晚,丁家獨子丁康睡不着覺,穿着寬鬆的長袍,腰環玉帶,掛着兩方美玉,獨自走在院中,嘴裏嘟囔着:“仙人圖,仙人圖…六圖合一,金丹神藏…”

    貧民家的孩子是極少有機會修行煉氣的,富人家的孩子學習的就多了,煉氣、從文,更高一層的望族世家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修行體系,獨門密藏,仕途舉薦。丁康做爲丁家的獨子,當然也是煉氣的,只不過天賦有限,如今二十二歲,也僅僅是後天煉氣八重,成金丹?先天都是個大問題。

    可他今天晚上睡不着覺,就是因爲偶然間發現了一個大祕密,一個牽扯到金丹境的祕密!這麼一個大祕密突然砸到頭上,他又是驚喜又是惆悵,思來想去卻不知該怎麼利用了。

    得到寶物,也得看適合不適合自己使用。

    丁康邊想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獨立院落,因爲修煉內家煉氣,耳聰目明。他聽到了一聲竊竊私語聲,擡頭看去。一看這院落才面露苦笑。

    “我都走到緣溪法師這裏來了。”因爲驅邪有功,他也很是尊敬這位法師的。見這麼晚了法師還在誦經唸佛,果然是得道高僧。

    轉身準備離去,可接着又倏地轉過身來。

    “不對,誦經唸佛,怎麼不掌燈?而且這聲音也不像是念經聲。”丁康皺了皺眉,朝着那廊下走去。

    房間裏,牀帳之內,一溫香軟玉的婦人正依偎在一個男子懷裏。

    “那老不死的,昨晚上和我說,讓我帶着他那兒子去接觸接觸商鋪生意。”婦人哀怨低嘆:“這不是明擺着要把生意交到他兒子手中,可憐我這麼多年幫襯,給他算計經營,到頭來卻什麼都落不下。”

    “放心,這次我給你的藥粉,你多讓他服些,不出五日,大事可成。到時這丁家的家產,都是你的。”那男子笑道,手掌輕挑的勾了勾婦人的下巴。

    婦人先是面露欣喜,接着又眉頭微皺:“他那兒子也不是好對付的。”

    “一個年輕人而已,對付他的手段多的是,你不是一直惱恨新進門的那房小妾,到時我們只要…”男子湊在婦人耳邊低語幾句。

    婦人聽罷連連矯笑起來。她本來就不醜,一笑更是風情萬種,有件事她說的沒錯,丁家老爺能有現在這份產業,迎合官員,打通關節,她是出了大力的。

    “法師,奴家的後半生,可就全仰仗法師了。”

    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叫主人。”

    婦人恭敬俯首在男子身下:“是,主人。”

    男子愜意的微微眯上雙眼。

    叮。

    門外傳來了一聲很輕微的玉環碰撞聲,這聲音很輕微,婦人都沒聽到。可那男子卻猛地直起身體。

    “有人偷聽我們說話。”

    “啊?”婦人嚇得一個激靈:“主人,我們的事可不能傳出去。”

    她話音未落,身旁的男子已經翻身下了牀,只看到牀邊架子上的一件僧袍罩下,連身影都看不清便穿門而去。

    丁康聽了房中之人談話,只覺五雷轟頂,今晚他知道的祕密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腦海裏有個聲音告訴他,這種事當然是要告訴他老子了。

    哪想他僅僅回身走出三步,便聽背後破風聲傳來,一回頭便看到圓月映照,清清冷冷的夜空下一道身影飄飛而來,彷彿一隻人形大鳥掠過夜空。那速度快的彷彿一道鬼魅幻影!

    丁康心中駭然,拔腿飛奔,但面前黑影一閃,他的腳步便猛地頓住了。

    “丁公子,相遇便是有緣,何必急着離去?”前方陰冷的笑聲響起,月光照耀在僧袍男子的身上,映照出了一張頗爲俊美的臉龐。同時他的手掌輕擡,一縷縷淡紅色的氣芒悄然升騰而起。

    “先天真氣?!”望着那淡紅色的氣芒,丁康的臉色一白。

    蓬。

    沒有絲毫反抗餘地,丁康脖頸一痛,接着眼前一黑,已經被閃電般出手的僧人擊暈過去,軟軟倒在了地上。

    這時房中那位婦人也穿戴妥當,匆匆追出來,看到地上的丁康,不由面露喫驚。

    “我們的計劃得提前了,還得變一變…”僧人低聲交代。

    那婦人聽了先是猶疑,可接着便面露貪婪之色,果斷點頭。匆匆去依照僧人的吩咐辦了。

    待那婦人離去。廊下的僧人隨手將地上的丁康扛起,就要去實施計劃,突然腳步一頓,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樓閣邊緣之上,一位身着繡花衣袍的女子站在那裏,那衣袍幾乎半截敞開,露出一截圓潤雪白的大腿,她披頭散髮,青絲遮擋了半邊臉頰,可明顯能感覺出那長髮遮擋下的眼瞳正冷冷看着下方的僧人。

    “花劍飛,你別忘了九夫人的大事,驚動了朝廷,引火燒身。”冰冷的聲音從那女子身上傳來。

    僧人咧嘴一笑:“鬼姑,這點小打小鬧,朝廷的火再旺,也燒不到我們回春寺身上啊。”

    “哼,那是以前,如今不同了,現在的定江府知府徐川,乃大夏先天榜第三,不僅實力強大,而且精明無比,雷厲風行,上任才僅僅不到兩個月,便幾乎將三十二縣的縣令換了一批,蟄伏在諸縣的衆多宵小更是殺了個遍,惡人幫,金蛇洞,狂蛟會…那羣頭目也都是先天后期,平日行事夠狠夠小心了吧,還不是一樣被這位徐知府查了個底朝天?我們要是落到他手裏,九夫人都保不住我們!九夫人已經吩咐,讓我們撤離定江府,你還要橫生枝節?”站在牆上的女子寒聲道,在說到徐川兩個字的時候,語氣都變了變。

    大夏先天榜排名第三!

    那是一個讓他們仰望的排名,讓他們窒息的實力!

    如今在定江府,最有威望的便是這位新知府。他的行事之“霸道強勢”,更讓一府之內的不法之徒瑟瑟發抖。

    別說他們,就是他們背後的那位,也得給幾分面子。州牧要是動手殺一個大夏先天榜強者,有理由可以。

    可一個夫人要對付,那就是找死!列入大夏先天榜的,都是大夏要關注的人才。排名越靠前,越重視!排名第三…那本身就是一種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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