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龍 >第147章 榜一大哥
    臨安,相府,已經七十高齡的賈似道躺在香妃榻上,兩個美人給他捶腿捏肩,而老人家已經無慾無求,他現在是大宋最大的功臣,給國家續了二十年的命,將幾大諸侯勢力處理的平衡穩妥,別的丞相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的地位比皇帝還要高。

    人活到這份上,該享受的,該經歷的都體驗了一個遍,境界就提高了,賈似道自然不會例外,他現在一心追求的就是成仙得道,實在不行,退而求其次,返老還童也行。

    一個月前,臨安府有小道消息稱,失蹤二十年的白龍王劉驍重現江湖,皇城司各種密報送到案頭,說的有鼻子有眼,最離奇的就是白龍王居然保持着年輕人的面目,這是長生不老啊,這是仙術啊。

    正當賈似道想向白龍王請教的時候,這傢伙又突然失蹤了,而川渝兩邊的蜀王府也不承認他們家王爺出現過,賈似道也沒轍,只能等,他相信白龍王一定會再現身。

    如今擺在丞相面前有個小小的麻煩,今年的會試,太多人想當狀元。

    狀元就是進士第一名,賈似道本人就是進士出身,而且是實打實考出來的,但是進士這個概念很大,大宋建國之初,第一次會試只取了十幾個進士,到了南宋後期,進士就爛大街了,分爲五甲,一二三四五,一甲第一名最值錢,二甲第一名都不如一甲中的最後一名,到了五甲勉強算是進士,但含金量已經很不足了,一場會試下來,能取六七百個進士。

    這玩意就跟北大清華,985211,一本二本的概念差不多,都是本科生,卻有天壤之別。

    會試的舞弊現象嚴重,稍微有點權勢的人就能打招呼遞條子,但是也僅限於三四五甲,一甲二甲就得副國級以上打招呼了,一甲第一名更是競爭激烈,不少條子都遞到賈似道這裏了。

    遞條子的大人物裏,有川渝鄂三家,還有榮王,國舅謝堂,不是諸侯還是皇親國戚,他們連一甲第二名都不稀罕,非得要第一。

    說來也不巧,這幾家的孩子都差不多年紀,本來還能推到三年以後,但誰也不願意再等三年,就槓上了。

    這個公開的祕密臨安城幾乎沒人不知道,也正是因爲難辦,至今主考官的人選都沒確定,這麼大一個肥缺,硬是沒人敢接,畢竟得罪任何一方都沒好果子喫。

    對於這個難題,深諳官場制衡之術的賈似道已經有了辦法。

    ……

    揚州,京杭大運河,一艘內河平底船補充了煤炭正要啓航,忽然一箇中年文士夾着雨傘,揹着書箱匆匆而來,呼喚船家稍停,可否帶自己一個。

    運河裏的船,除了官船之外的所有船隻,就算是包船,船老大也能捎帶一兩個乘客,這種乘客叫做“酒錢”,這是運河上的規矩。

    船家不敢擅作主張,請示了船東之後讓中年人上了船,但不能進後艙,只能在前甲板上加一把椅子。

    中年人並無不悅,坐下後拿出書本來讀,過了一會兒,後艙過來一個丫鬟,說我家老爺有請。

    “就不叨擾了。”中年人婉言謝絕。

    丫鬟不依不饒:“我家主人說了,讓讀書人坐在前甲板喝冷風,屬於有辱斯文。”

    中年人哈哈大笑,收起書本,隨丫鬟去了後艙,雙方見禮,互通姓名。

    “在下江西南路廬陵人士,姓文,字宋瑞。”中年人說完,就靜靜等着對方做出震驚、敬佩、崇拜的舉動來。

    但他不知道,因爲自己沒有報出流芳千古的名字,從而導致對方有眼不識泰山。

    劉驍當然知道文天祥,更知道他的千古名句,但他歷史知識忘的差不多,記不清楚文天祥的表字,也不知道這個已經被篡改的時空下文天祥的履歷,所以搞了個烏龍,雲淡風輕客氣了一句:“哦,久仰,小弟張埜,山東蓬萊人。”

    文天祥有些慚愧,看來自己的名氣還是不夠大,山東那邊的讀書人都不認識自己。

    平心而論,他的大名在南宋半壁江山還是如雷貫耳的,他是寶佑四年的進士一甲第一名,也就是狀元,後來入仕又以正直敢言聞名天下,年紀輕輕就彈劾官家寵信的太監董宋臣,還上書痛斥權相賈似道,不畏強權帶來了好名聲,也屢次被貶,幾度沉浮,得虧大宋不殺士大夫,不然早就被整死了。

    之前文天祥是被一貶到底,只有功名沒有官職,這次來揚州找朋友,可是朋友不在,只得借了點盤纏回臨安,口袋裏沒幾個子兒,可謂字面意思上的兩袖清風。

    但是他一個狀元加做過刑部侍郎的高級文人,是不可能屈尊去做什麼教書先生和幕僚的,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爲官,可是賈似道當權,他就沒有出頭之日,他還不到五十歲,能熬得過賈似道,可熬不過傻子官家,想想就覺得前途渺茫。

    劉驍不認識文天祥,但他有識人之術,眼前這位讀書人的氣質風度,甚至比白龍書院的山長陸文廣都不差。

    “先生一身傲骨,將來必有一番成就。”劉驍客氣了一句,這是個鋪墊,他打算試試這個人的學問,將其收入囊中,給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做西席也是好的。

    “哦,足下還會看相?”文天祥矜持一笑,心說還算你有點眼力。

    劉驍說:“先生的氣概如同紅日之光,是遮掩不住的,先生的才華一旦有機會施展,天下都會爲之改變,只不過暫時被尋求成功的道路所限制住了。”

    文天祥很聰明,懂得話裏的意思,他說:“足下覺得我是去臨安參加春闈的舉子?”

    劉驍說:“不丟人,我也是啊。”

    文天祥哈哈大笑:“足下覺得那是一條走不通的話,爲何自己又去走?”

    劉驍說:“敲門磚你懂麼,我得先中了進士,才能幹別的,我只管結果,不管過程,科考舞弊,大家都花錢,那我也花錢,但是先生您不一樣,您是有風骨的人,不能壞了名聲。”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雖然文天祥對此人的一些看法不敢苟同,但人家請自己進艙取暖,還有酒菜招呼,馬屁更是批發,他也不好發作,只好轉移話題,說一些關於山東的話題,聽說你們那裏的人都愛喝酒,愛考功名,是不是真的。

    有人作伴聊天,旅途變得不那麼乏味,蒸汽船一路南下抵達臨安,劉驍給文先生留了聯繫地址,還贈了一百貫大宋寶鈔,這才依依話別。

    文天祥在餘杭門租了一頭驢,回到臨安家中,他有一個人丁興旺的大家庭,一個正妻,兩個妾,四個兒子,六個女兒,臨安房價甚貴,一大家人都擠在三進的院子裏,住的頗爲逼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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