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龍 >第153章 黃袍可要
    劉驍坐在一處小飯館裏,窗外熙熙攘攘,各種口音都有,碼頭上的人來自五湖四海,帶來了他們家鄉的風俗文化,這些文化又加以融合發散,形成了新的碼頭文化。

    比如這酒館裏提供的菜餚就以又麻又辣的川菜爲主,紅湯裏燉着豬腰子豬大腸等各種下水,價格便宜又能保證蛋白質,還夠鹹夠辣能下飯,最適合出苦力的人喫,三五個銅板能買一碗占城稻煮的大米飯,澆上一勺肉湯拌飯就能混個肚圓。

    連酒都不再是以往那種度數不高的米酒,藍橋風月在這裏是沒有市場的,倒是採用蒸餾工藝的高度糧食酒更受歡迎,因爲米酒價格貴,沒有幾壺出來來醉意,白酒二兩就能微醺,解乏。

    酒館對面的空地上,兩個走江湖的賣藝人在地上隨便畫了個圈就開始表演節目,類似於對口相聲的形式並不稀奇,勾欄瓦子裏早就有了,而且尺度很大,二十年前就敢諷刺官家,現在則更加肆無忌憚,兩個說相聲的一個扮傻子官家,一個扮賈似道,演的惟妙惟肖,引起一陣陣開懷大笑。

    有官差經過,表演也沒中止,演的不當回事,看的不當回事,官差也神色如常,見慣不驚,拎着水火棍溜溜達達目不斜視就過去了。

    一葉可以障目,也能知秋,細微之處可見官家和皇權的威信其實沒有想象的那麼高高在上。

    外面傳來喝罵聲和響鞭的脆響,簡陋的小酒館窗戶只有幾根竹子做的窗櫺,通透無比,劉驍扭頭看向窗外,只見一匹高頭大馬上坐着的漢子正是東蜀王府的衛士班長衛八,這傢伙穿着便服,一手握繮一手揮舞着馬鞭開路,嘴上罵罵咧咧的,路人無不閃避。

    衛八帶領的是一支搬運隊,腳伕們擡着幾十個朱漆躺箱,看行進速度和姿態,箱子還挺重。

    這是採購了什麼東西?劉驍正在琢磨,一個商販走到他面前詢問可否拼個桌,他自然應允,商販是福建人,喫不得辣,向劉驍打聽什麼食物不辣,一來二去的,外面的隊伍已經過去了。

    劉驍正和拼桌的商販聊着,忽然一聲巨響,有人從窗外飛了進來,眼瞅着身子就要砸在滾燙的火鍋上,說時遲那時快,劉驍出手將其托住,定睛一看,兩人都驚呼道:“是你。”

    飛進來的人竟然是大元朝北安王那木罕。

    這小子是典型蒙古人體格,厚實彪悍的車軸漢子,羅圈腿,下盤穩,從小練摔跤,能把他扔出去的人得有多厲害。

    劉驍把那木罕放在地上,望向窗外,一位大和尚衣袂飄飄,威風凜凜,正是二十年未見的寬海和尚。

    時隔多年,寬海已經發福,大冷的天敞着袈裟,露着彌勒佛一般的大肚皮,手裏拎着一串粗大的不知道什麼質地的佛珠,直愣愣盯着劉驍不說話。

    “兀那和尚,敢再來麼!”那木罕不服氣,跳着腳要再比劃比劃,被劉驍一把按在座位上。

    老闆苦着臉跑過來哀求大哥們別在自己店裏打架,小本生意賠不起。

    “修補窗櫺子的錢算我的,再來三瓶酒,十斤肉,要個雅間。”劉驍拿出一張大宋寶鈔拍在櫃檯上,老闆立刻眉開眼笑張羅去了。

    寬海和尚也不說話,大剌剌進了雅間,劉驍把那木罕拉進來,給兩人介紹:“這位是天下第一高手,寬海大師,這位是北方來的純銀大師,也是個喫齋唸佛的和尚,天下和尚是一家,和尚不打和尚,你倆握個手唄。”

    “他是個韃子吧。”寬海說,“細皮嫩肉的,想必身份尊貴,跑到臨安做什麼,莫不是奸細?看來臨安果然有事,有你在的地方就不太平。”

    那木罕驚出一身冷汗來,和尚眼睛太毒了。

    劉驍說:“你說臨安果然有事是什麼意思?”

    寬海說:“這事兒回頭再說,你先說天下第一高手是幾個意思,我有這麼厲害麼?”

    劉驍說:“至少我見過的人裏面你最厲害,本來比你厲害的那兩位唐人又穿越了,不在本地,所以你從第三升到第二了。”

    寬海心花怒放:“爲了天下第一也得痛飲一番,今天不打了,小韃子,陪佛爺喝一杯。”

    那木罕微服私訪幾個月,大元王子的驕傲和矜持消磨的差不多了,蒙古人敬佩好漢,寬海武藝高強,還是“張埜”背書的天下第一高手,他不禁起了招攬之心,拍着胸脯道:“不醉不休,今天的賬都算我的。”

    寬海說:“兩位長輩在這,哪裏有你掏錢的份。”說着將一個沉甸甸的褡褳拍在桌上。

    酒菜上來時,馬可波羅帶着一幫援兵也趕到了,大都武德司的人在兩個月前就尋到此處,暗中保護,剛纔那木罕和寬海起了衝突,馬可波羅見勢不妙回去喊人,趕到時就看到王爺和對頭坐在一起喝酒了。

    “小馬也來喝一杯。”劉驍招呼道,“給小朋友們一人五貫錢,都散了吧。”

    於是馬可波羅也坐了下來,一人一瓶五十度的白酒,推杯換盞喝起來,寬海本來還帶點防範之心,喝了點酒嘴上就沒了把門的,張口閉口白龍王,

    那木罕這才知道張埜就是白龍王,白龍王就是劉驍,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大宋最神祕的角色。

    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他並未表現的過於震驚,畢竟自己好歹也是個親王,難道不要面子的麼。

    “是你調的兵器人馬麼?”寬海問道,“從上海調了一百箱火器,還有三百多號好手,這是要做大事啊。”

    劉驍一怔,上海是東蜀的飛地,有駐軍的,難道是王洛嘉要做大事?還是說劉川這個小崽子不老實。

    “我聽說你回來了,特地從北方趕回來,一下船就碰見了,這是佛祖的安排,來走一個。”寬海端起海碗,咣咣的喝酒,全然不顧那木罕和馬可波羅兩個人眼神古怪。

    那木罕心中隱隱興奮,他預感到南朝要發生大事,無論如何這大事自己都能沾上光,哪怕是硬蹭一波,回到大都都能表功說事。

    劉驍暫時還無法做出判斷,只能迴避話題,主動談起最近的熱門,問大家有何看法。

    政治是男人們永恆的話題,尤其是喝了點酒之後。

    劉驍自身就是個政治人物,那木罕是元朝的親王,生下來就自帶政治屬性,馬可波羅是西方人,一路東行歷經世界各地見多識廣,尤其對歐洲的政治體制頗爲熟悉,可以輸出一些看法,而寬海和尚是出家人,熟讀佛法,算哲學家,也能談的頭頭是道。

    “我們剛從草原的忽裏勒臺大會改成你們漢制,你們怎麼又倒退回去了?”那木罕還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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