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跟齊慕殊鬥智鬥勇太久了,對於這傢伙氣場的變化,柳雲葭的敏感度極高,只是空氣中有那麼一絲絲不同尋常地波動,柳雲葭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他。

    齊慕殊也沒想到柳雲葭會突然回頭,還沒來得及斂起情緒便直勾勾地撞進了她的眼睛裏,齊慕殊人生中難得的體會到了尷尬的情緒,迅速地垂下眼瞼,推了推柳雲葭的腰,示意她往前走。

    柳雲葭的腳是配合的往前走了,但她還是沒有放過齊慕殊,反而微微往齊慕殊身邊靠得更近了一點,幾乎整個人都陷進齊慕殊的懷裏,湊到他的臉旁,逼視着他的眼睛,“王爺,你剛剛在想什麼?”

    從來都是齊慕殊冷不防地欺身而上,這次突然被柳雲葭反殺,他竟一時也有些無所適從,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順勢攔住了柳雲葭的腰,把她摟的更近了一點,“本王見王妃與桂大夫相談甚歡,於是在想,母后說的,會不會真的。”

    和往常齊慕殊一碰柳雲葭就炸毛不一樣,這一次柳雲葭顯得異常的主動,她甚至在已經貼的很近了情況下,還往齊慕殊的身邊湊得更近了一點,攀着他強壯有力的手臂,柔軟的脣瓣幾乎貼在齊慕殊的耳廓上,“若是真的,王爺早在昨夜就沒命了。”

    齊慕殊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柳雲葭,卻只見她笑得嬌美,然後緩緩地從他身邊退開,但也沒有退的太遠,仍舊勾着她的手腕,顯得很是親暱的樣子。

    兩個人就這樣邊走邊黏黏膩膩的糾纏不清,將一路上來來回回的宮女太監視爲空氣,可桂岑看着他倆這個樣子卻是一陣惡寒,柳雲葭絕對沒憋什麼好心思。

    垂首望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丫頭,齊慕殊完全被震撼到了,一剎那他竟前所未有的感覺到了威脅,但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幾乎可以確定,柳雲葭確實與一葉樓有關。

    但同時他也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柳雲葭說的沒錯,如果她真的對他包藏禍心,那昨夜他早已命喪東市,這也是他昨夜始終都沒能下手殺她的原因。

    她今日這突然的性情大變,是想告訴他,她並不欲與他爲敵嗎?

    她是害怕,檀折透露了什麼消息吧。

    但其實齊慕殊沒有從檀折身上得到任何可用的消息。齊慕殊查了柳雲葭很久,但一直都沒有獲得什麼有用的消息,所以那一日纔會順勢抓了檀折,也是想從他身上撬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但是那小子的意志力實在是強大的驚人,紀朝之已經傾其所能了,但卻還是沒能撬開那小子的嘴。

    萬般無奈之下,齊慕殊只好改變了策略,他把那個憔悴虛弱,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些天發生了什麼的檀折還給了柳雲葭。

    如果柳雲葭真的跟一葉樓有關的話,以一葉樓的消息網,她肯定會知道紀朝之以前的本事,定會懷疑他已經掌握了什麼有效信息。而且就算他不知道紀朝之的本事,以檀折現在的狀態,柳雲葭也不會不起疑的。

    果然,她慌了。

    這個小丫頭,也不是完全不能拿捏的嘛。

    齊慕殊把語氣放得很輕很緩,磁性的聲音之中近乎帶着一絲蠱惑的味道,“若你不是我的王妃,昨夜死的就應當是你了。”

    柳雲葭挽着齊慕殊的手瞬間僵了一下,是啊,昨晚那些刺客最大的目標是她,但也只是愣了一下之後就立馬不服氣起來。

    這話說的!要不是因爲是你的王妃,我哪裏會惹來殺身之禍?

    呃,不過,也不一定,因爲據白澤反饋回來的線報,抓住的那兩個刺客也招認了,他們一開始的行動目的是刺殺柳雲葭和桂岑,是要阻止他們研究出鼠疫的根治之法,後來是獲知了柳雲葭的血是最重要的藥引之後才集中力量刺殺柳雲葭的。

    不過,可惜的是,那兩個小嘍囉也不知道背後的大老闆

    所以說,昨晚的事情,只要柳雲葭摻和了鼠疫之事,不管她是不是跟齊慕殊有關聯都會有危險。

    但!讓她各種身陷囹圄的最主要還是閒王妃這個名頭,所以齊慕殊還是需要負根本責任的!

    可柳雲葭並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她只是裝作一副很是深沉的樣子,輕嘆了一口氣,“可閒王妃三個字,終究是我鳩佔鵲巢,不是嗎?我此生本應當與王爺毫無瓜葛纔是。”

    柳雲葭這話裏的意思藏得很深,但齊慕殊還是聽明白了,她這是在想方設法的提點他,她到他身邊來都是身不由己的,她對他真的是毫無惡意。

    但怎麼可能此生都毫無瓜葛呢?齊慕殊淺笑着看了一眼柳雲葭的側臉,一葉樓崛起的如此之快,就算沒有血蠶蛹之事,我們也是肯定會碰面的。

    可齊慕殊也沒有把自己的意思擺明了,只是跟着柳雲葭輕嘆了一口氣,顯得比她還要深沉,“終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明白什麼?

    這話任由柳雲葭再聰明也是真的沒聽懂,但她又不能開口問,只好訕訕的沉默,一時之間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尷尬。

    桂岑一直跟在他們兩個後面,就那樣看戲一般看着他們兩個之間氣場三起三落,然後完全陷入僵局,看樣子這是博弈進入了瓶頸期了。

    不過,好在,已經到了宣室殿了。

    一般當內部出現矛盾的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到一個共同的敵人,把內部矛盾轉換爲外部矛盾。

    那這不是巧了嘛,那個共同的敵人就在眼前。

    宣室殿的氣氛也很壓抑,皇上端坐於主位之後,書案之上放着攤開的奏摺,但是他並沒有看,只是目視着前方像是在出身。

    而底下跪着兩個人,柳雲葭只能認出來其中一個是顧通,另一個她不認識,但見她穿着一身鎧甲應當是個武將。

    領路的公公走在最前面向皇上稟報,“陛下,閒王和王妃,還有桂大夫都已經到了。”

    突兀的聲音響起,皇上才似乎遲遲迴身一般,見底下立着的三個人正準備行禮,連忙出言阻止,“不必多禮了。”

    齊慕殊聞言就真的乾脆站着了,但柳雲葭和桂岑在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之後才爬起來,畢竟這地上還跪着兩個人呢,皇上現在的心情肯定是不好,跟你客氣客氣罷了。

    對於他們兩個的禮數週全,皇上似乎很滿意的樣子,至於齊慕殊嘛,就直接把他當成空氣了。

    皇上開門見山直接地問,“聽聞王妃和桂大夫已經找到了能根治鼠疫的方法?”

    雖然他先叫的是柳雲葭,但是柳雲葭卻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是低眉順眼的縮在齊慕殊身後。

    桂岑有點無奈,但是自己家的小徒弟,除了寵着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桂岑向前一步,垂首答道,“回皇上的話,確是如此。”

    皇上繼續問,“朕還聽說,這能夠根治鼠疫的藥方是桂大夫家祖傳的祕藥。”

    桂岑也是繼續答,“沒錯,只是……”

    桂岑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只是在他說完只是之後,皇上就突然暴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天的響,“大膽,你可知這鼠疫有多嚴重,只這短短一個月,便有近萬人喪命於此疫症,而你早有醫治的藥方,竟然隱瞞至今,你可知該當何罪!”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當頭棒喝,桂岑真的是一頭黑線,這就是傳說中的倒打一耙??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眼見着旁邊那兩個跪的五體投地的人把腦袋埋得更深了,桂岑也只得不情不願地跪下了,認真地給皇上解釋,“皇上,草民冤枉啊!草民一開始也並不知曉自己手上的這個藥方是能夠對鼠疫有裨益的,是在王妃查閱古籍,又見了萬女官痊癒之後才得出了陰陽調和的治療方法。而且草民的藥方也只是治療之中的一環而已,通過緩解症狀輔以後續的治療才能完全治癒鼠疫。”

    桂岑真的是很認真地在解釋,但是皇上明顯就不想聽的樣子,語氣更加的惡劣憤怒,“是閒王妃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陰陽調和不是最基礎的醫理嗎?你一個大夫竟然還需要閒王妃來提醒你才能醒悟?朕是該說你玩忽職守呢?還是該說你包藏私心不肯將祖傳的藥方拿出來,置大渝這諸多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不管不顧!”

    柳雲葭聽完默默一聲冷笑,齊慕憬這明顯就是在甩鍋,打算通過這種方式來掩蓋自己的不作爲,最好還能順手炸出桂岑手上的藥方。

    柳雲葭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從齊慕殊的身後走出來款款地跪倒了桂岑的身邊,

    皇上這噼裏啪啦的一陣指責也是直接把桂岑都給說懵了,火氣也是蹭蹭地往上冒,要不是柳雲葭適時地出現在了他身邊,他恐怕都要直接懟回去了,虧得柳雲葭來得及時,才強行收了回來。

    柳雲葭仰頭望着皇上,款款開口,“不知皇上可否能聽臣妾說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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