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弈清雖說比蘇晉年輕了不少,但畢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被蘇晉這麼下死手的一揪,差點沒直接被勒死。

    但他還是保持了相當的淡定,反問蘇晉,“下官不知道蘇都尉在說什麼,謀害皇后可是大罪,蘇都尉切莫往我頭上扣這樣的帽子。”

    見白弈清嘴硬,蘇晉頓時氣不打一處,天知道他這段時間擔心皇后有多提心吊膽,如今卻發現皇后根本不是感染鼠疫,他怎麼可能放過這麼罪魁禍首?直接泄憤似的一腳踢在了白弈清的肚子上。

    他一個常年帶兵的武將,這一腳多狠呀?直接踹的白弈清話都說不出來了。

    見白弈清捂着肚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滾,蘇晉肚子裏那股子火纔算是稍稍下去一點,直接讓人把白弈清給五花大綁了起來。

    本來他是想讓白弈清丟丟臉,打算直接遊街的,但是想到昨天桂岑的事已經讓皇上失了民心了,也就不敢這麼明目張膽。

    可就這麼輕易地放過白弈清,讓他謀害皇后之罪悄悄地被審,蘇晉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於是自作聰明的給白弈清套了一個黑布袋子在頭上。

    這樣就沒人能看到他的臉了,就既能遊街,又不會讓人發現他是誰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爲了遊街走得實在是太慢了,以至於走到一半的時候遇到了回門剛剛出門的柳雲葭,而柳雲葭因爲被跟齊慕殊鎖在一個空間裏實在是憋的喘不過氣來,於是掀開簾子透透氣。

    正巧就看到了這一幕,被人認不出來白弈清,柳雲葭還能認不出來嗎?他那萬年不變的一身青布白衣太具有辨識度了。

    柳雲葭望着那走在隊伍前面耀武揚威的蘇晉,壞心思蹭蹭地往上冒,她招了招手叫來了阿硯。

    阿硯也是一眼認出了白弈清,這會子正心裏難受呢,“王妃,白院判到底做錯了什麼呀?要這樣對他?”

    “白弈清什麼都沒有做錯。”柳雲葭眼神中閃爍着狡黠地光,湊到阿硯耳朵邊上悄悄地說了兩句話。

    阿硯眼裏的光頓時也亮了起來,“王妃您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王妃您敲好了吧!”

    阿硯說着蹦蹦跳跳地往王府隊伍的末尾跑去。

    原本爲了確保桂岑這個假死之人的安全,柳雲葭回門這個事情是祕密進行的,但是如今碰上了被遊街的白弈清,那邊不必祕密了。

    兩大抗疫的功臣,一死一抓,縱然他皇上渾身都是嘴也怕是說不明白了。

    柳雲葭從車窗外把頭縮回來的時候因爲太過於興奮了,一時之間沒有管控好自己的表情,她剛準備往回收,一擡頭卻發現齊慕殊仍舊是那副端坐着閉着眼睛的樣子,於是玩心大起故意衝他做了個鬼臉。

    齊慕殊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做賊去了,整個人都是一副我沒睡好的樣子,像尊佛一樣的端坐着閉目養神,雖說他這次沒了那些小動作,但那冷厲的氣場卻是更嚇人了。

    但是沒想到齊慕殊像是頭頂上長了眼睛一樣,柳雲葭那鬼臉剛做到一半呢,他冷不防地開口了,“又想了什麼鬼點子?”

    柳雲葭的笑臉頓時就凝固在臉上了,習武之人都是這樣的嗎?四雙眼睛八隻耳朵?以前一直跟檀折在一起雖然也覺得他比別人強一點,但是也沒有離譜成這個樣子啊?

    見柳雲葭不說話,齊慕殊緩緩地睜開眼睛,“嗯?”

    “沒啥!”柳雲葭衝着他尷尬一笑,迅速地縮回了角落裏做好,但是明顯在她說完沒啥之後齊慕殊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於是她不情不願地又補了一句,“一會你就知道的。”

    柳雲葭以爲皇上雖然多疑,但是不至於自負到非要把桂岑逼死,所以她的planA是桂岑活着成爲大渝第一名醫,而白弈清因爲被皇上猜疑丟了太醫院院判之位,這樣桂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頂上了。

    但是沒想到皇上非要劍走殺招,逼得柳雲葭也沒辦法的啓用了planB的殺招,講實話她其實不想跟皇上作對的做得太明顯的。

    可皇上非要逼她,那就沒辦法了!

    這殺招既然都已經祭出來了,那就有必要物盡其用了。

    而最重要的是,柳雲葭對於蘇晉很有意見,那在柳耀青中毒之事中很有嫌疑的羅啓華,在回弈寧之後跟蘇家的來往很是密切。

    所以柳雲葭有理由懷疑蘇晉跟那件事情也有關聯。

    正好逮到機會一箭雙鵰,那邊敲山震虎好了。

    阿硯一路跑到隊伍最後面,在拉着桂岑“屍體”的那輛馬車旁邊停下,跟着馬車慢慢地走,眼見着兩個隊伍就要交匯的時候,阿硯找了個人多的位置,非常大聲非常大聲地嘀咕了一句,“哎?那個犯人怎麼看起來那麼像白院判啊?”

    阿硯的這一句成功地讓那些瘋狂在猜那套頭人身份的圍觀羣衆齊刷刷地回了頭,其中一個大媽離阿硯進,直接湊過腦袋來問,“小姑娘,你說的白院判是白弈清不?”

    阿硯依舊非常的大嗓門,“那除了他還能有誰呢?我昨天在東市還見着他來着,好像就是穿着這套衣服的。”

    阿硯的這聲音一傳十一傳百,不斷地有圍觀羣衆的目光被吸引過來,阿硯這段日子跟着柳雲葭在東市待着也算是混了個眼熟,不一會兒人羣中便有人認出了他來,高喊了一聲,“哎?這個好像是閒王妃身邊的那個丫鬟啊!”

    這一喊不要緊,幾乎是把周圍所有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甚至是遊行隊伍裏心如死灰的白弈清都有了反應。

    而這正是阿硯想要的效果,但是她表面上卻是做出一副,哎呀,怎麼被你們發現了,這可怎麼得了的表情,把手指豎在自己的嘴巴面前狠狠地做了一個不要聲張的表情。

    但是怎麼可能不聲張呢?一旦有人發現失態不對,就立刻有人關注到了這一隊三輛的馬車似乎看起來普普通通,但也是很有格調的。

    因爲齊慕殊的馬車實在是太過於張揚了,所以早上出門的時候,柳雲葭拼命地要他換了幾輛車,沒想到竟然在這場戲裏派上了用場。

    有人疑惑地提問,“閒王府怎麼會用這麼不起眼的馬車啊?而且這大清早的,是要幹什麼去啊?”

    雖然阿硯剛剛噤聲的表情做的那麼起勁,但是現在有人問起來,她卻是答得比誰都快,“我們王妃娘娘嫁過來之後不就鬧了鼠疫的事情嘛,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回門,如今侯爺和世子從前線回來了,王妃又得了空,便想着回家看一看。”

    “至於這低調的馬車。”阿硯說到這,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馬車,臉上流露出悲傷的表情,“因爲桂大夫不喜歡喧鬧,便讓他安安靜靜地走吧。”

    阿硯這話一出,這條街可算是炸了鍋,一個個的都像是被點燃了一樣。

    “你是說這馬車裏裝的是桂大夫的遺體?”

    阿硯沒有說話,只是眼睛裏含着淚光,默默地點了點頭。

    雖然昨天桂岑自裁的事情發生在東市,只有那些病人在現場看到了,但是這麼大的事情那傳播起來還不就像風一樣?

    到了今天早上,整個弈寧城沒有幾個人不知道這件事情了,而整個弈寧城也沒有幾個人或者是家人沒有受過桂岑的恩惠了。

    昨天沒有能在現場送桂大夫最後一程,今天碰上了,那必然是不能放過機會的,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忽然有個人就那麼冷不防地跪了下來。

    “這是個什麼世道啊?桂大夫死了,白院判被抓了,這可都是咱們老闆姓的大恩人啊!”

    這一跪,頓時引得羣情激奮,像是有什麼開關一樣,這整條街上的人全都齊刷刷地跪下了。

    這一下可把蘇晉給徹底整懵了,嚇得都不敢往前走了,而閒王府的馬車也被堵住了,不得已停了下來。

    而馬車內柳雲葭正朝着看向他的齊慕殊吐舌頭,“王爺要不要看看熱鬧?”

    “現如今這個場面已經夠大了,你不必在引火燒身。”

    齊慕殊這句話成功制止了柳雲葭想要開門下車的那隻小手,齊慕殊說的沒錯,她恐怕已經把皇帝氣得吐血了,還是避避風頭的好。

    不然皇上氣急了,狗急跳牆,本來只能暗地裏使絆子的事情他搞個明面上的以權壓人可就不好了。

    但是這麼精彩的戲看不到實在是讓人心癢癢,柳雲葭忍了又忍還是把馬車的簾子掀開了一條小縫,伸出半隻眼睛去。

    齊慕殊看她那小孩一般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微微勾脣無聲地笑了出來。

    這小丫頭總是能有辦法讓你意想不到,當你覺得她聰明太過城府太深吧,她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你,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外面本該人頭攢動,吆喝漫天的街道,此時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的人,而好巧不巧,那時下時停的大雪這會兒又奮力地飄了起來。

    一片死寂之中那鵝毛大雪洋洋灑灑,似乎是在無聲地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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