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這樣招搖。”柳雲葭說着還提起裙襬轉了兩圈。

    粉色的紗裙一層層的揚起,裙襬上的櫻花頓時飛舞起來,彷彿真的有櫻花花瓣在被風揚起。

    白澤被小小的驚豔了一下,捂着嘴巴輕咳了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然後衝着柳雲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那小姐,咱們就走吧。”

    “嗯?”柳雲葭看着白澤手指着的那面牆,有點懷疑剛剛是不是把自己轉暈了,對着牆走到哪兒去啊?

    白澤看出了柳雲葭的疑惑,率先朝着那面牆走了過去,然後柳雲葭就震驚地看到他竟然穿牆而過了。

    柳雲葭頓覺有趣,緊隨其後地跟上,等走近了她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一堵牆,而是通過好幾次鏡面反射之後營造出了那裏有一堵牆的假象,但其實是一條黑黢黢的通道。

    柳雲葭走過來之後不可思議地又回頭看了看,這奇門遁甲之術着實是有點厲害,都快要趕上全息投影技術了!

    順着這條甬道一直往前走,水聲也越來越明顯,也有點點光亮從前方傳來。

    走到盡頭,面前赫然就是情槐河,而柳雲葭和白澤所在的位置甚至比河面還要更低一點,一艘小畫舫就在柳雲葭眼睛平齊的地方微微晃動。

    白澤身輕如燕地先上了船,然後又回首將柳雲葭給拉了上來。

    柳雲葭鑽進船艙裏,早有兩個抱着琵琶的歌姬等在那裏。白澤撐起船槳,畫舫慢慢從支道里蕩進情槐河的主幹道,無聲無息地混進那衆多的同類當中去。

    而與此同時,一艘裝飾精美的畫舫緩慢地停在了於橋邊矗立多時的齊慕殊面前。

    一個打扮豔麗的舞女掀開珠簾笑顏如花的走到船頭向齊慕殊發出邀約,“閒王殿下,我們花魁姑娘已經等候您多時了,棋局早已設好,還請閒王殿下不吝賜教。”

    齊慕殊面無波瀾,只是快速地掃了一眼那個說話的舞女,又打量了一番那艘畫舫。

    他虛虛握拳抵在下巴上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才負手上了那艘畫舫,等齊慕殊的身影消失,周圍很多人立刻就開始行動起來。

    畫舫離岸,慢慢向江心飄去,很快就泯然衆人船了。

    那畫舫內彌散着濃郁的脂粉香氣,齊慕殊略有嫌棄地皺了皺眉頭,打量着四周。

    這畫舫的空間不算太大,中間卻還被一道紗簾隔成了兩瓣,那紗簾前面擺着一張棋案,上面黑白棋子已成一副殘局。

    “閒王殿下請。”那舞女將齊慕殊引到棋案面前落座,又給他上了一杯茶。

    齊慕殊紋絲未動,只是有些不悅道,“這就是你們一葉樓的待客之道?”

    “閒王若覺得我有什麼地方招待不周,儘管開口,我一葉樓定當立時改正。”

    一道清雅的聲音從紗帳後響起來,齊慕殊心中一驚,這紗帳雖然將船艙隔絕開來了,但是紗帳很輕,能隱約看到後面物品的輪廓。

    齊慕殊沒有看到紗帳後面有人影,以爲一葉樓的主人還沒有來,所以才那樣說,可是沒想到紗帳後面竟然有人。

    似乎是爲了證明自己真的就在紗帳後面,對面那個女子竟然輕輕地撩開紗帳伸出一隻纖長白皙地手來,將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之上。

    齊慕殊的目光隨着那黑子落下,棋盤之上黑棋明顯呈現攻勢,而白棋只能步步退守以維持局面,但還是陷入了黑棋的圍追堵截之中,命懸一線。

    那清麗的女聲又淡淡地響起,略帶幾分讚賞,“閒王真的好膽識,竟然隻身一人來赴約,連個侍衛都不帶。”

    “本王手下之人曾冒犯了一葉樓的清靜,如今隻身前來不過是聊表誠意罷了。”說着齊慕殊從棋龕裏拿出一枚白子,執於指尖,斜撐着腦袋望着面前的棋盤。

    縱然是此刻,齊慕殊的身上仍舊是帶着一絲玩世不恭的意味。

    對面的女子輕聲一笑,“王爺的誠意一葉樓已經感受到了……”

    “但一葉樓的誠意本王卻沒有感覺到。”話音隨着棋子一齊落下,白子在一片圍堵之中硬生生地劈開一道生路,棋風之凌厲,令棋盤之上頓現刀兵。

    簾子後面的安涼頓時心中一凜,她跟在柳雲葭身邊多年,沒少幫着她裝樓主唬外人,遇到過不少難纏的,但是像齊慕殊這樣一句話便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的,還是第一次。

    安涼坐的更直了一點,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小姐說的沒錯,齊慕殊將會是到目前爲止最難對付的一個。

    而另一邊的柳雲葭再延遲了幾秒鐘之後也是微微地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安涼頂不頂得住,恐怕就連她親自去也沒有什麼勝算。

    柳雲葭這邊船艙裏的兩個歌姬,一邊彈唱一邊有點驚訝地觀察着柳雲葭的一舉一動。

    只見柳雲葭半倚在船頭,手邊縈繞着各式各樣的鳥兒,那些鳥兒來來回回地飛竄着,似乎很有規律,而柳雲葭跟那些鳥兒相處的似乎比人還要歡快。

    情槐河的兩岸香樟和忍冬遍地,就算是冬天也有不少的飛鳥,柳雲葭想要找兩個眼線實在是太容易了。

    白澤小心地控制着和齊慕殊所在的那個畫舫相隔大概兩個船身的位置,不遠也不近,柳雲葭操控着小鳥在兩艘船之間來回的晃盪,幾乎可以做到實時監控,只不過是稍微會延遲那麼一點點而已。

    柳雲葭略微地思索了一下,從自己的絹帕上撕下來一條,沾着水寫了幾個字,綁在一隻鳥兒的腿上。

    那邊,安涼和齊慕殊之間的氣氛有些凝固,棋局上的局面漸露反轉,齊慕殊用指尖轉動着茶盞上的蓋子,慵懶而又陰沉地說,“本王孤身前來,可樓主卻連露面都不肯,本王甚至都不知這簾子後面的到底是何人。就算本王與一葉樓結怨在先,可一葉樓派人潛入本王府中盜走了血蠶蛹,這一來一去之間本王與一葉樓也算是扯平了。”

    “只是如今一葉樓此番做派,倒是顯得相當的不入流,亦或是壓根就不把本王放在眼裏。”

    齊慕殊話畢,他轉動杯蓋的手也戛然停止,那微微飛起的杯蓋落回原地,輕輕地碰撞出清脆的瓷質聲音,很是輕盈,卻不知怎的滲出來一股股的寒涼威懾之力,不由得讓安涼默默地嚥了一口口水。

    而一直站在齊慕殊身後隨時準備侍奉的舞女也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誰能想到平日裏那般沒有正形的閒王其實是這樣一個極具壓迫力與臣服的人,反差之下的巨大落差就越發的駭人。

    安涼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才能反轉局面,卻見一隻翠色的小鳥撲棱着翅膀落在她的手邊,在見到那鳥兒腳上幫着的白色絹帕之後,安涼頓覺找到了救命稻草,迅速地將那絹帕拆了下來。

    用水寫得字已經快乾了,但還是勉強能看出輪廓,知道柳雲葭正在背後爲她出謀劃策,安涼頓時覺得腰板都硬了,從袖中摸出一個黑色的匣子並着一顆渾圓的珍珠隔着紗帳放到棋盤旁邊。

    安涼的語氣輕盈,“不知道在王爺看來,這樣的誠意夠不夠?”

    齊慕殊瞥向那個黑匣子拿過來打開一看,“這是?”

    “買王爺命的錢,和用來殺死王爺的毒藥。”這次輪到安涼的語氣裏淬着冰了。

    齊慕殊眉頭一擰,“什麼意思?”

    “數日之前有人用一斛這樣的珍珠爲定金,讓一葉樓在大朝會期間用這枚毒藥要了王爺的命。”

    “誰?”齊慕殊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語氣之中殺氣盡顯。

    安涼微微一笑,執起一枚黑子落下,堵住齊慕殊剛剛搏殺出來的那條生路,“不知。”

    齊慕殊望向棋盤,緩緩放下手中的黑匣子,語氣微微地斂起,“那一葉樓的意思是?”

    安涼答道,“一葉樓既然答應了與王爺此次的會晤,自然就得拿出十足的誠意,此事,全憑王爺的意思。”

    “哦?”齊慕殊已將剛剛迸發出的殺氣盡數的收回,有些玩味地挑起眉頭,“以一斛珍珠作爲定金,說明我的這條命還是相當值錢的,一葉樓不是一向號稱只要給足了貨價就沒有買不到的貨品嗎?”

    “可是做生意講究的是圓滑二字,或許旁人還對王爺有着些許的誤解,可我一葉樓卻已知王爺有蓋世英才,這江湖上的生意若想長久的做下去也是要懂一些曲折套路的。”

    “如此…”齊慕殊拖長話尾,將一枚白子輕輕落下,那黑子無聲地落入一片白子的包圍之中,似乎是在自投羅網,齊慕殊復又開口,“若是那個想要本王姓名的人是當今聖上呢?”

    雖然安涼對此事早有耳聞,也做好了心裏準備,但是聽到齊慕殊竟然這樣毫不避諱地直接說出來,她還是有些猝不及防,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而柳雲葭就像早就猜到齊慕殊會如此發問一般,一隻鳥兒恰巧飛落在安涼的手邊,安涼連忙解開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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