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吼!”

    外面的那些酒客們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見到這一幕不知道是誰先起了哄,頓時整個大堂都開始跟着鬧起來。

    而齊慕殊這個醉鬼被這麼一鬧騰就越發的來勁了,死死地抱着柳雲葭不肯鬆手大步地往外走。

    聽着耳邊此起彼伏的起鬨聲柳雲葭默默地捂臉,真的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爲什麼這麼丟臉的事情她要經歷兩次?上一次是成親的時候,還算是有個說頭,這一次算怎麼回事?

    說到底還是怪她自己,就不應該刺激齊慕殊,見多了真實的齊慕殊都忘了在外人面前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了!

    在各種歡呼口哨聲中,齊慕殊把柳雲葭抱出了十方齋的大門。

    二樓的拐角處,顧于晴抽着煙管靠在隱蔽的柱子後面笑盈盈地看着齊慕殊和柳雲葭的背影,對着身邊的白澤說,“我覺着呀,這閒王跟我們小姐還真挺般配的,一個九重城府,一個八面玲瓏,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嘛。”

    “哪裏般配了?”白澤對於顧于晴的說法很是不同意,“就算那齊慕殊的瘋傻是裝出來的,我們小姐也絕不可能看上他的。”

    “哦?”顧于晴尾音妖嬈的上挑,“我看不盡然吧?我看我們小姐在齊慕殊的懷裏挺嬌羞的樣子呀。”

    “那哪裏是嬌羞?那分明是無奈好嗎?再怎麼說,小姐喜歡上的人怎麼能比檀折差呢?”白澤嗤之以鼻,反正他是看不上齊慕殊的,那傢伙連檀折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哈哈。”白澤的話逗笑了顧于晴,他們這些人在柳雲葭身邊也不少年了,大家感情都很好,雖然檀折一直都隱藏的很好,但是對於他們來說,檀折對柳雲葭的心思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了。

    而且因爲柳雲葭跟旁人不一樣,她沒什麼階級觀念,所以大家都覺得檀折跟柳雲葭是很有戲的,還經常開導檀折讓他不必太看清自己。

    以前顧于晴也是無條件地站在檀折那一方的,但女人畢竟是更瞭解女人的,今天看了柳雲葭跟齊慕殊的相處方式,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雖然小姐對每個人都很友善,但細微之上還是有區別的。

    就比如說,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見過柳雲葭跟任何一個男子有過那麼多親暱地身體接觸。

    女人跟男人是不一樣的,只要是好看的,亦或是隻要能解決生理需求,就可以發生親密的接觸。

    女人對於身體上的接觸有着極其嚴苛的把控,別說是厭惡了,只要不喜歡,她就會極力地抗拒。

    就連白澤都看出來了,對於齊慕殊這樣出格的行爲,柳雲葭的反應是無奈,而不是厭惡。

    而男女之間,無奈有的時候是一種很奇妙的情緒。

    見白澤一臉堅定的樣子,顧于晴忽然玩心大起,“既然我們兩個對於這件事情看法不同,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麼?”白澤絲毫都不帶怕的。

    顧于晴嫣然一笑,“賭小姐是不是對齊慕殊動了心,若是你贏了,我便把十方齋這一年的盈利都輸給你,若是我贏了,你便讓我從你千機閣的藏劍樓中挑一把趁手的兵器。”

    聽了顧于晴的賭注,白澤不無嫌棄地皺了皺眉頭,“你怕是看上了我千機閣前段時間用雪山黑鐵打造出來的那柄手刀吧?”

    “嗯哼?”顧于晴眉尾一揚,直接就承認了。

    “嗯哼!”白澤也學着顧于晴的語調油膩膩地冷哼了一聲,“賭就賭,誰怕誰啊?輸錢的時候你別捨不得就行了。”

    “那就看誰捨不得了。”顧于晴說着擡眸看向門外。

    折騰了半天齊慕殊和柳雲葭還沒能順利地出發,雖然王府的人辦事很利索的把御風給齊慕殊給牽來了,但他喝多了,自己上馬都費勁,還要死死地拽着柳雲葭防止她腳底抹油。

    所以折騰了半天都沒能成功地上馬,有人小聲地勸齊慕殊要不做馬車算了,他卻還嫌棄馬車太慢了不樂意,就一個人在那折騰。

    而他這一折騰就導致門口聚集了很多的圍觀羣衆,柳雲葭的臉皮終於還是薄了一點,覺得實在是太丟人了,於是最後妥協了。

    她按照齊慕殊的要求先上了馬然後一用力幫着把齊慕殊也給拉了上來。

    終於是坐上了馬背,一騎上御風齊慕殊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了。

    馬鞭一揚,御風就像箭一揚竄了出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街道兩側的酒樓全都亮起了各式的花燈,出來找樂子的人也多了起來,都在街上說說笑笑地晃盪,而齊慕殊帶着柳雲葭卻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也跟齊慕殊共乘一騎兩次了,柳雲葭也算是有了經驗,她一邊把身體往後靠藉助齊慕殊身體的力量,一邊悄悄地扯了一點點繮繩在自己的手上讓自己掌握了主動權。

    各色的燈火從眼角快速地劃過,流光溢彩的世界竟然別有一番特色,馬兒竄到了青樓楚館所在的那一段街道,有悠揚的樂曲聲伴隨着風聲傳入柳雲葭的耳畔,她忽然意識到齊慕殊話中的破綻。

    “如果按你那麼說的話,那水月呢?”

    也不是柳雲葭一個人以爲那畫中的女子是水月,而且只要說到齊慕殊,水月是鐵定繞不開的話題,可齊慕殊剛剛說的那個故事卻是隻字都沒有提到水月。

    這不正常。

    “水月啊…”雖然看不到齊慕殊的表情,但柳雲葭清晰地聽到他好像無奈地笑了一下,“她大概就是一個幌子吧?”

    “怎麼說?”柳雲葭轉頭望向齊慕殊,齊慕殊見她回頭也垂眸看向她,眼睛裏亮光一閃而過,然後冷不防地低頭在柳雲葭的鼻尖上啄了一下。

    一切來得太突然,柳雲葭渾身震了一下之後還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猛地轉了回去。

    但心臟還是砰砰地跳個不停,齊慕殊也不是沒有強吻過她,但這一次不一樣,他的表情寵溺而愉悅,就像是在吻一個心愛的人一樣。

    柳雲葭的慌亂勁還沒過去,齊慕殊低沉的聲音像悠揚的編鐘在她耳邊響起,“自那次伏擊事件之後,我便學會了隱藏自己,並去一點點地探查周圍的危險,但那個時候的我還是太稚嫩了,雖然尋找那個櫻花女子的事情是祕密進行的,但還是不知爲何泄露了風聲,然後水月就出現了。”

    “我第一次見水月的場面,就跟剛剛在梅花樹下見你的場面是一樣的,跟我畫中的場景如出一轍。所以我立刻就反應過來了,水月是有心人故意放在我身邊的。”

    聽齊慕殊這樣說,柳雲葭略略地有些驚訝,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那個被人口口相傳的白月光女子,竟然是個細作?

    齊慕殊接着說,“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學會了演戲吧,爲了找到水月背後的主使,我假裝被她所迷惑,我可能演得太好了,所有人都覺得我迷戀上了水月,甚至連水月自己都是這麼覺得的。”

    “她背叛了她的主人,也就是我的皇兄,她的背叛讓我的皇兄震怒,也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他不能容忍自己培養出來的傑出細作成了自己對手那邊的人,因此,他挑唆太后逼死了水月。”

    說到這裏,齊慕殊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再開口語氣越發的深沉,“那時我的父皇病重在牀,正值皇權交替的關鍵時刻,所以我的皇兄不僅僅想要逼死水月,他也想逼死我。”

    “就是從那時起,我的龍涎香中出現了你發現的‘勾魂’。我的親哥哥想讓我瘋掉,然後營造出一種爲爲情所困以身殉情的假象。只可惜,他不知道短短一年,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頭熱血的莽漢,我將計就計開始裝瘋,只是沒想到一裝就是四年多。”

    齊慕殊的坦誠讓柳雲葭心驚,或許剛剛那個櫻花女子的事情還有些玄乎,但他現在說的卻真實到幾乎每句話都淬着鮮血。

    她也萬萬沒有想到那讓大渝人每每提起都要惋惜幾句的一段愛情背後的真相竟是如此。

    齊慕殊不愧是齊慕殊,他的所有都是一場假象。

    說完這個漫長而又隱藏極深的故事之後,齊慕殊和柳雲葭都沉默了好久,也不知過了多久,齊慕殊低沉地笑聲在曠野響起打破了寂靜,他用下巴蹭着柳雲葭的頭頂,輕聲地問她,“是不是都聽傻了?沒想到那個被萬人唾棄的閒王竟然還有這麼跌宕起伏的故事吧?”

    齊慕殊的聲音很是輕鬆,卻讓柳雲葭的心情越發的低落。

    一想到以前她竟還羨慕過水月雖然早早離世,但最起碼得到過兩心相許令人豔羨的愛情就覺得可笑。

    她分明什麼都沒有得到過,卻成了愛情的代名詞,多麼的可悲呀。

    而齊慕殊又是何其的不幸,沒有那爲人稱道的愛情,沒有那撕心裂肺的忠貞,有的只是皇權下無盡的壓迫,將他一步步地逼入深淵。

    好大的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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