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難得看到彼此都如此認真隆重的樣子,柳雲葭望着眼前正正經經穿着玄青色繡金暗紋朝服,頭豎紫金玉冠的齊慕殊,一時竟有些不敢認。

    柳雲葭實在是從未見過他如此正式的模樣,就算是成親那一日他都沒有好好穿婚服,鬆鬆垮垮的像個街溜子。

    而今日他有模有樣的穿起朝服,形制極佳的親王朝服束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姿越發的有型,負手立於門邊,擡眸展笑,精緻的五官無可挑剔,很是玉樹臨風,大有一副談笑間強擼灰飛煙滅的氣魄。

    柳雲葭也不禁感慨,若無那個慣會猜忌的兄長,真實的齊慕殊便該是如今這番模樣吧?

    齊慕殊也在看着向他緩緩走來的柳雲葭,極力地剋制着想從眼底噴涌而出的驚豔和笑意。

    齊慕殊是知道柳雲葭生得極好的,但她年紀尚幼,雖說近來瘦的厲害,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嬰兒肥,但五官仍舊是稚氣未脫,外加她平日裏又是活潑俏皮的性子,便怎麼看起來都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

    可今日她一身低調卻不失雅緻精細的湖水藍朝服,精巧又不失大氣的驚鵠飛髻,臉仍是那張臉,但她勾脣巧笑,款款而來,沉穩端莊甚至還平添一絲飄逸清冷。

    如此女子,誰又敢說她撐不起一朝親王正妃的門面?

    柳雲葭走到齊慕殊的面前,脣邊笑意愈深,忍不住笑言一句,“王爺您今日,真的很像一個王爺。”

    齊慕殊迎着柳雲葭的笑眼回了他一個輕淺笑容,“王妃你今日,也很像一個王妃。”

    齊慕殊說着衝柳雲葭伸出了手,望着那個自己不知道主動被動牽過多少次的寬厚手掌,柳雲葭擡眸望向齊慕殊的眼睛,堅定地將自己的手置於他的掌心之中。

    兩種極致的溫度緊貼交握,大渝閒親王攜他的新婚妻子,赴一場萬國盛會。

    這一次,是心照不宣,比肩而行。

    歷年來大朝會的開幕都是從祭拜天地山川開始,這一次也不例外,御花園中高大的祭壇早就立好了,各國使臣和大渝四品以上的朝臣都穿着最正式的服裝,立於祭壇左右兩旁。

    齊慕殊作爲大渝除皇上意外最尊貴的人,站在右邊隊伍的最前面。

    而西羌則作爲番邦諸國之中實力最強勁的一個,也理所當然地站在了左邊隊伍的最前面。

    赫綺亞身着帶着濃郁異域色彩的火紅騎射裙袍,頭戴由雪白白雕羽毛和各色珍貴寶石所製成的華麗頭冠,光彩四射。

    自她出現在祭壇周圍便一直能不斷地吸引別人的目光,相較於她的張揚奪目,柳雲葭站在難得正經帥氣的一塌糊塗的齊慕殊身邊就顯得異常的美豔存在感。

    但就是這樣相對很是低調沒存在感的柳雲葭卻招來了赫綺亞濃濃的嫉妒。

    就因爲她能夠站在齊慕殊的身邊,於衆人面前,和齊慕殊並肩站在衆臣之首的位置上!

    赫綺亞看着那並肩而立的兩個人嫉妒的快要發瘋了。

    “把你那嫉妒的眼神收一收,你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們西羌尊貴的公主上趕着去貼已經成親了的大渝王爺嗎?”

    末吉發現了赫綺亞的不對勁,小聲地提醒她。

    赫綺亞很是不服氣地將自己的目光收回,低聲地衝着末吉嘟囔,“哥哥,我就是不服氣嘛,她哪裏比得過我,她就不配待在那個位置上!”

    末吉寵溺地摸了摸赫綺亞的頭,安撫她,“她哪裏都比不上你,只是時機問題她比你先出現在齊慕殊的身邊。大渝的皇帝既然都已經承諾於你,爲了兩國邦交,那閒王妃的位置一定是你的,那你還心焦什麼呢?你只需要做好你一個公主該做的事情就好了,你也會說那柳雲葭慣會裝柔弱耍心機,你現在這般模樣若是被她暗地裏算計上反將一軍豈不是得不償失?”

    聽了末吉的話赫綺亞乖巧地點了點頭,自打上一次她以爲柳雲葭會被閒王府的那個側妃陷害的擡不起頭,可柳雲葭卻不動聲色地便絕地反擊之後,她終於是對柳雲葭產生了戒心。

    那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柔弱無辜的表面之下不知道隱藏着多少的心眼。

    還是不能輕敵了。

    但是遠遠地望着齊慕殊垂首跟柳雲葭說話,兩個人的身影幾乎是交疊在一起的,赫綺亞的心裏還是說不上來的不舒服,忍不住又向末吉確認,“哥哥,我還是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乖乖地等着,大渝的皇帝雖然是說一不二,可是閒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若是大渝的皇帝強行的把我指婚給她,說不定他還會厭惡於我呢。”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呀!”末吉傾身道,暗示赫綺亞,“只要是不影響兩國邦交**的事情,我又不會攔着你,而且作爲大渝的座上賓,你還怕大渝的皇上和皇后不偏向你?”

    聽到末吉這麼說,赫綺亞頓時笑開了,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了哥哥,我定然是不會給我們西羌的女子丟臉了!”

    赫綺亞說着再次把目光投向柳雲葭和齊慕殊所在的位置,眼底全是勢在必得。

    末吉看似寵溺地低頭看她,但是眼底卻暗藏着看不到底的愁緒。

    赫綺亞自是沒有注意到,只是聽到鼓樂之聲突然響起,一個太監扯着嗓子喊,“皇上駕到!”

    然後“皇上駕到”四個字便一直層層疊疊地傳到祭壇前。

    祭天地這種事不管是那個族羣都會有,但是在大朝會上祭天赫綺亞還是第一次見識,於是立刻把目光投向大渝皇帝來的方向,伸長了脖子去看。

    聽到這一聲高呼,正在說話的齊慕殊和柳雲葭也是同時的擡頭,但齊慕殊還是不忘叮囑了柳雲葭一句,“一會跟我分開之後千萬給我乖乖待着不許瞎折騰。”

    “知道了。”柳雲葭小聲地嘟囔,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齊慕殊的側臉,這傢伙是會讀心術吧,他是怎麼知道等一會午宴,男子和女眷分開入席之後她是要有所行動的?

    齊慕殊當然不知道柳雲葭有什麼計劃,但是他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小丫頭是肯定不會乖巧的,所以管她有沒有事,提醒她一下總是沒錯的。

    這一次的大朝會意義不同往常,是自聖惠帝創立大朝會之後,參加的番邦最多的一次,更重要的是相爭許多年的西羌都來參加了。

    所以臉面不能丟,架勢一定要族,因爲要祭天所以皇上不能乘坐轎攆,但是齊慕憬的儀仗還是擺的很足,這乍一看柳雲葭還以爲他是來登基的。

    但是這儀仗架勢雖然足,但是柳雲葭看了一會兒之後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等齊慕憬終於走到祭壇之下之後柳雲葭才突然意識到。

    少了皇后!

    皇后乃是一國之母,天爲父,地爲母,祭拜天地,尤其還是在大朝會這樣重要的場合,皇后怎麼能缺席呢?

    而且縱然是皇后抱恙不能前來,那太后必然也是要來鎮場子的,這太后和皇后集體不見蹤影。

    其中定然有貓膩。

    齊慕殊也是發現了不對勁,立刻跟柳雲葭交換了一個眼神,低聲問她,“素羽有跟你說過大朝會的流程嘛?”

    柳雲葭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小太監雖然鬼鬼祟祟的從旁邊溜到柳雲葭的身邊,“王妃娘娘,還請您借一步說話,有要事相商。”

    柳雲葭看了一眼那個小太監,下意識地擡頭看向齊慕殊,可那個小太監似乎很是等不及,“王妃娘娘了,來不及了,此事事關大渝的顏面,片刻也耽誤也不得呀。”

    聽他都這麼說了,柳雲葭也只得把到口的話收了回來,他說得這麼嚴重,若是在自己這裏耽誤了,當着各國使臣的面雖說不能把她怎麼樣,但是等到秋後算起賬來,怕是有大麻煩。

    所以說這一趟她還不得不去。

    可跟着那小太監離開之前柳雲葭還是深深地看了齊慕殊一眼,即便他們兩人之間有再多的隔閡猜忌,可如今在這高高宮牆之內,能信任和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齊慕殊望着柳雲葭,眼底也是眸色深深,衝着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頭點,全是堅定地力量。

    他們都知道這次大朝會肯定不會太平,但是沒想到麻煩來得這麼快。

    那小太監把柳雲葭帶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可沒想到轉過角落之後一幫的表情的嚴肅的禮部宮女像是人偶一般整齊的站在那裏,柳雲葭被這架勢給嚇了一跳。

    而爲首的那個禮部女官見柳雲葭來了,立刻就領着衆人給柳雲葭跪下了,將手上的一個托盤高高地舉到柳雲葭面前,“王妃娘娘,事出突然,皇后娘娘昨夜突然感染舊疾咳血不止,今日連牀都起不來,而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近來心悸之症頻犯,也撐不住大朝會這樣繁瑣的流程。遍尋大渝,有資格代表大渝進行五穀朝祭的也只有王妃一人了。”

    “還請王妃娘娘接朝令,解大渝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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