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盛大的宴會肯定會有人貪杯喝多,所以皇上特意派人把臨近宴客廳的廊房收拾出來佈置妥當,作爲臨時的休憩場所。

    幾個小太監七手八腳的把齊慕殊給扶到牀上的時候,他的神志已經有一些不清醒了,死死地扯着柳雲葭的手扯得她都有些痛了。

    柳雲葭的手被彆着,姿勢彆扭的半靠在牀邊朝那幾個小太監吩咐,“好了,你們先下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幾人聞聲退出去,柳雲葭纔回過身來細看齊慕殊的情況。

    乍一看他這樣子的確像是酒喝多了,酒氣沖天滿臉潮紅還在嘟嘟囔囔說着胡話。

    但柳雲葭知道齊慕殊不是喝醉了,因爲齊慕殊喝酒是不上臉的,那一日在十方齋他灌了那麼多壺醉雲釀也不過是兩頰微微緋紅,今天他這紅的也太過分了。

    大夫還沒有來,柳雲葭打算自己先給他看看,但是齊慕殊死死地拽着她,柳雲葭根本就抽不出自己的右手來。

    沒辦法,柳雲葭只得用自己的左手扒拉出齊慕殊的左手來,想盡辦法控制着他不亂動,勉強地摸到他的脈搏。

    齊慕殊這脈象讓柳雲葭不斷皺眉,很奇怪,脈象很亂,跳動的又浮又滑,但又沒有中毒的跡象,更像是劇烈運動之後脈息的正常紊亂。

    正當柳雲葭不解的時候,外頭傳來了敲門聲,一個小太監的聲音響起來,“王妃娘娘,太后娘娘有事請您過去一趟。”

    太后?她老人家這時候來搗什麼亂?

    柳雲葭心裏一陣煩躁,一早上不見太后的身影,午宴也沒有參加這會卻派人來傳,這明顯就是想把她支走啊。

    今天這個事情不會太后也參與其中了吧?那就更棘手了。

    柳雲葭一邊小心翼翼地掙扎着連哄帶騙的讓齊慕殊放開自己,然後揚聲問門外,“太后娘娘找我做什麼?”

    “奴才也不知道,太后只說是很急的事,請王爺孃娘您立刻移步去一趟慈寧宮。”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等一會,王爺現在醉得厲害纏着我不讓我走。”說話間柳雲葭已經把手抽了出來,摸了摸齊慕殊的額頭,着實是燙的厲害。

    “是,王妃娘娘。”門外的小太監乖巧地等着,但聽聲,並沒有從門口離開。

    柳雲葭擡頭望了望這屋子的構造,發現靠東邊有一扇窗戶,於是走過去推開來一看,那窗子外頭是個很偏的院子,一條悠悠地長廊不知道通向哪裏。

    柳雲葭拍了拍腰間,飛飛靈活地探出腦袋來,“小傢伙,你跑一趟把我哥哥帶到這裏來,小心點,不要被人發現。”

    “我怎麼會被人發現?”飛飛給柳雲葭當跑腿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很是自信滿滿,但柳雲葭卻有點不放心,復又叮囑了一句,“你也不要太自信,我心裏總是隱隱地不安,總覺得會壞事,總之小心一點爲好。”

    “知道啦知道啦。”飛飛雖然聽着了,但是明顯沒怎麼放在心上,縱身一躍從窗口飛了出去。

    看着飛飛歡快的背影,柳雲葭無奈地皺了皺眉頭,這小傢伙!

    送走了飛飛,柳雲葭又轉回了齊慕殊身邊,居高臨下地盯着他看了一會,猶豫了一會之後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罐子,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拔開蓋子遞到齊慕殊的鼻子底下。

    “嘔!”本來還無意識夢呢着的齊慕殊在那瓶子到了他鼻子下面的一瞬間猛地炸死,連滾帶爬地滾到牀邊乾嘔起來。

    一股難以名狀的又酸又臭的味道從直衝齊慕殊的腦門,噁心的他差點沒直接把胃都給嘔出來。

    看齊慕殊終於是有了反應,柳雲葭便小心翼翼地又把那瓶子蓋嚴實塞回了袖子裏,然後纔敢把自己憋的那口氣給鬆了。

    縱然是這樣柳雲葭還是聞道了空氣中瀰漫着的那股子讓人不愉悅地味道,用腰間解下香囊抵在自己的鼻子下面,有點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齊慕殊的背,“王爺您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齊慕殊一臉地哀怨,擡頭看到柳雲葭竟然自己拿着一個香囊散味,於是更加哀怨,直接把她的香囊給搶了過來塞到了自己的鼻子下面,“你那是什麼玩意?你要謀殺親夫嗎?”

    齊慕殊雖說是終於恢復了一點神志,但還是很虛的樣子,軟趴趴得靠在牀邊。

    “嘿嘿。”柳雲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是我讓桂岑特意調製的生化武器,就是爲了能在關鍵的時候保持清醒。”

    桂岑當時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可是激動了,研究了好幾個版本,最後才選中了這個,那味道真的是驚世駭俗,只要你還沒死絕對能讓你緩過神來。

    不過,雖然未雨綢繆是柳雲葭的習慣,但說實話這玩意她還真沒用過,第一次奉獻給齊慕殊了。

    齊慕殊真的是被噁心的夠嗆,緩了老半天都沒有緩過來來,抱着柳雲葭的那個香囊猛吸,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

    但是他看起來越可憐,柳雲葭就越生氣,會有現在這個局面還不是他一手作出來的!

    越想越氣,柳雲葭沒好氣地問他,“沒有萬全的把握你就敢喝毒酒?活該你現在喫虧?感覺怎麼樣?能不能堅持住?那些人肯定是憋了什麼大招呢,現在又藉着太后的名義想把我調走,我已經通知飛飛去叫我哥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拖到我哥哥來我再走,你可千萬要撐住啊。”

    雖然柳雲葭看起來氣鼓鼓的,但是語氣中卻也不乏擔憂,齊慕殊知道她這樣不過是擔心自己罷了,於是說道,“我肯定能撐住,我沒事的,你放心好了,倒是你,太后叫你肯定沒什麼好事,你自己纔是要千萬小心纔對。”

    見齊慕殊都這般模樣了,還記得提醒自己要小心,心裏不知怎的就覺得很不是滋味,“我知道,我肯定會小心的,倒是你可不能把命給我丟在這了。”

    “你捨不得我死啊?咳咳!”齊慕殊本來可能是想跟柳雲葭皮一下的,但是一口氣沒提上來,猛地咳嗽了兩聲,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柳雲葭見狀下了一跳,就要上前,卻被齊慕殊給阻止了,“你別過來!”

    齊慕殊的語氣很兇,夾雜着極力壓抑的情緒,連握着香囊的手都開始用力地爆出青筋來,看得柳雲葭很是揪心。

    “你……”

    “王妃娘娘您好了沒有?太后那邊已經派人來催了。”

    門外的小太監突然開口,打斷了柳雲葭的話,齊慕殊趁勢開始催她,“你快去吧,耽誤得久了,太后定是要給你穿小鞋的,我沒事,你把你剛剛那個生化武器給我,我能撐到柳耀青和方長樂過來。”

    話雖是這麼說,但能聽出來齊慕殊現在說話都是咬着後槽牙的,柳雲葭是知道齊慕殊的意志力有多麼強大的,整整一管忘識煙他都能撐上一會,能笑着把自己的腿骨敲得蹦蹦響,現在這模樣,定是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可偏偏柳雲葭的什麼都知道卻仍是無能爲力。

    她已經好久都沒有體會到這種揪心的感覺了,柳雲葭將那藥瓶掏出來遠遠地丟給齊慕殊,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你可千萬要撐住啊,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安然無恙。”

    “當然。”

    大概是爲了讓柳雲葭放心,齊慕殊揚眉一笑,即便是他現在狀態很差,可這一笑依舊是魅態萬千,邪氣十足。

    柳雲葭也跟着他笑了起來,“好。”

    說完柳雲葭便轉身向門口走去,“等一下!”柳雲葭步子都還沒邁開呢,齊慕殊又突然叫住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燦燦的令牌扔給她,“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你拿着這個令牌,皇宮之中所到之處,沒有人敢攔你。”

    看着那令牌上盤旋的四爪金龍,柳雲葭的心忽地一顫,這是齊慕殊的親王金令,對於他的意義就像是玉璽對於皇上的意義一樣。

    他竟然把這個令牌給了她!看來那種不安的感覺不止是她一個人有。

    將令牌放在最貼近心口的地方,柳雲葭走到門邊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的心已經好久都沒有慌亂和不安過了,莫名之中甚至有種生離死別的感覺。

    深吸了一口氣,柳雲葭猛地拉開門,冬日的冷風迎面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聞了剛剛的生化武器的原因,柳雲葭竟然覺得自己的腦袋也有點暈了。

    一直守在門口的阿硯見柳雲葭出來趕緊湊到她身邊,柳雲葭卻是叮囑她,“我隨着這位小公公去慈寧宮便好了,你留下來照顧王爺吧,王爺喝多了,你可千萬要看好他?”

    “可是王妃…”阿硯有點不樂意,那日在東市街口太后指着王妃鼻子罵的場景阿硯可還是記憶猶新,她怎麼放心讓王妃一個人去見太后呢?

    “沒有可是!”柳雲葭沉重地拍了拍阿硯的手,“照顧好王爺。”

    說完柳雲葭便獨自跟那個小太監走了,記得阿硯在後面直跺腳。

    而柳雲葭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幾個人鬼鬼祟祟地從後面的迴廊繞到齊慕殊的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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